凤姐仔细想了片刻,拍腿大笑,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真真二爷想得周到。到时候他们分出去了,我怕什么?由着他们去罢!”
贾赦是长子,哪怕这几十年没住过正院,哪怕元春风头正盛,等分了家,荣国府却是他的,贾政一大家子须得全部搬出去。既是贾赦的,也就是贾琏的,底下的贾琮乃是庶子,年纪又小,更不能与贾琏相争。
想通了此事,次日宝钗生日的正日子,凤姐不免春风满面,再不担忧宝钗进门之忧。
贾母内院搭了家常小巧戏台,定了一班新出的小戏,凤姐花钱命人置办了几桌上等酒席摆在贾母上房。自家有戏班子,又是在娘娘跟前唱过的,比外面找的又干净又好,最重要的是不用花钱。细算下来,二十两银子竟是尽够了。
黛玉以守孝为由不肯去,她始终忘不了凤姐起头、史湘云说小戏子像自己的时候,除了宝玉外,大家都笑着赞同的场景,那种难堪和孤独令她永生刻骨。
然而,住在别人家终究是身不由己。
宝玉来叫她一起过去,贾母也打发琥珀再三叫她,只得换了衣服过去。
吃过饭点戏,贾母让宝钗点,她推辞一遍,无法,点了一折《西游记》,凤姐点了贾母喜欢看的《刘二当衣》。随后,贾母又命黛玉点,这回黛玉没有推辞,直接点了一折《牡丹亭》,就是有“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等戏词的那一出。
因元春省亲那日,元春也点过《牡丹亭》里“离魂”一出,后来龄官也唱过自己的本角之戏,所以在场的人听了黛玉所点的戏,都不放在心上,唯有宝钗看了黛玉一眼。
黛玉并不理论,只听宝玉史湘云三春纨凤等人点戏,然后扮演,大家看戏。
除了元春点过的那一出,黛玉没有正经看过《牡丹亭》的戏,因她喜欢其中的词曲,故轮到她点的戏上台时,看得格外认真。
看完,黛玉吃了一口茶,心想:“戏中不独有好诗好词好曲,连故事也是有趣的,最能看出人心。回头该把《牡丹亭》找出来,从头到尾看一遍,若是没有,就叫人到外面买去。还有《西厢记》,虽说其中有许多不合礼仪之处,我也觉得甚是不对,但词藻警人,也该重温一遍。听说此戏脱胎于《莺莺传》,很该找来瞧瞧,或有一二心得。”
黛玉虽然喜欢看《西厢记》的词曲,但是并不赞同红娘的做法,也不赞同崔莺莺与张生私通的情节,总觉得主仆二人都不够自尊自重,人常说自古男儿多薄幸,崔莺莺未必能博得一个花好月圆,即便是书中结局好,也只是故事外的人心所盼,而非现实。
看戏时,黛玉不免细看她们口中活似自己的小旦,却见她虽然体态纤纤,但是满面粉墨油彩,实看不出本来面目,即便是身段儿与自己有些仿佛,在戏台上也穿着宽袍大袖式的戏服,来见贾母时亦未全脱,不知她们是怎么看出来这个小旦像自己。
晚间散时,贾母果然叫了那个小旦和小丑上来,另赏肉果铜钱。黛玉细看,二人虽已卸下头面,脱掉戏服,但因时间不足,仍着白衣,粉墨未去。
听人叹息时,凤姐看了两眼,觉得面善,意欲说出,忽然想起黛玉身份,忙住了嘴。
她不提,自然无人接话,便由着贾母让人把两个小戏子带下去了,大家方散。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看到她们把戏子比林妹妹,就觉得林妹妹好可怜。
凤姐起头,罪魁祸首。
宝钗知道不说,但是一笑。
宝玉是不敢说。
等到史湘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