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漾这时候的感觉很古怪。他中了陷阱, 输了阵仗,生命都要不保,按理说该绞尽脑汁计划着怎么翻盘才对, 可他却渐渐没了斗志——不仅没有在逆境中爆发的不屈战意, 便是连飞来前那满腔的怒意和恨意, 也在不知不觉中散了个干净。
他皱眉瞪着一脸淡漠——或者说, 是一脸惬意——的魔主大人, 脑袋忽的发晕,身子也开始发软, 他体内的灵气和思维一样,运行得越来越慢, 越来越慢。
明明是在千钧一发、你死我活的战场上, 陆漾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竟产生了懒洋洋的感觉。那感觉就像是千里跋涉后的旅人瞧见了温软舒适的宽大床铺,整个人呼啦啦一下懈怠下来, 瘫在小窝里, 说什么都不愿再动哪怕一根手指头。
“你在对我进行精神操纵吗?”他眨眨眼睛, 随手抛下了自己的佩剑,同时也散去全身的警备,摇摇摆摆地向龙月走去, 一边走一边说,“其实你用不着玩这些多余的把戏,好死不活和你一对一撞到了,我纵有千般手段,万种谋略,也挡不住你雷霆一击。除了认命,我还能做什么?”
“那你如今……认命了么?”
陆漾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道:“你猜?”
龙月摇摇头,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慢慢走近,然后看着他徒手拨开自己的剑锋,身子一旋,将云棠护于身后,也就是把他自己递到了危险的剑下。现在龙月只要稍稍向前一用力,他的长剑就会洞穿陆漾的左胸,将没有做任何防备工作的他牢牢钉在海棠树上。
但是龙月维持着长剑的安稳,既不收回,也不前递。他瞧见陆漾温柔地哄了云棠几句,然后手掌一翻,就把重伤的师尊大人弄得昏了过去。接着,陆漾缓缓扭头,与他短暂地目光相接,龙月哑然失笑,略略向后挫了挫手腕,把长剑与树之间的空隙留大了一点儿。
“多谢。”陆漾一丝不苟地道谢,抱着云棠,从龙月留下的空隙中走过,把师尊与一众弟子安置在一起。期间他试探过每一个人的脉搏,所有人都只剩了最后一口气,不过,所有人也都还活着。
“这算是大棒前头的甜枣儿?”陆漾一步一步,慢条斯理地走向自己方才抛下的长剑处,捡起武器,指向龙月。但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找到精神变异的源头在哪儿,他对自身的掌控可算登峰造极,若有外物入侵,他不可能这半天还察觉不到,而且龙月的态度也实在太过诡谲,“还打不打?”
龙月笑了:“打!怎么不打?”
他吐出第一个“打”字的时候还在原地悠哉悠哉站着不动,等到第二个“打”字出口,他已然出现在陆漾正前方,两人相距不过咫尺。四只黑得发亮的眼睛齐齐闪动着光辉,两双同样白皙修长的手握着造型差不多的重剑,二人不约而同,竟于电光火石间选择了一样的打法——长剑直刺,搅动,斜拉,再搅动,对自身安危不闻不问,只摆出了一往无前的架势,不把对方送上来的心脏撕成碎片誓不罢休。
两人都没有防御,要说以伤换伤,这“伤”未免太可怕了一些,遥遥没有换完之期。若硬要给这两位眼下的举动下定义的话,“以死换死”似乎能算是最贴切的一个词。
大团大团的鲜血从两人的伤口处涌出,很快,两位的衣衫都染了触目惊心的红,他们的嘴角、下巴、脖颈处更是红得惨不忍睹,鬼知道他俩呕吐了多少血沫出来。
这种凶残的打法分出胜负也就几息的功夫。陆漾对上龙月,就如他自己所说,实在没什么能愉悦翻盘的优势可言。他先一步松开剑柄,脸色苍白地向前栽去,呼吸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