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堂里,贾母房中。
原本立在床榻之前的屏风倒在地上,鸳鸯跪倒在地哭着哀求道:“太太,老太太年岁大了脑子糊涂了,您何苦同她一般见识呢?再者,她如今已经这般了,您只发发善心,放过老太太罢!”
王夫人气得浑身战栗不已,她如今真的只是凭着怒气才强撑着不曾倒下去。元春省亲,这是她盼了多年的大喜事儿,为了建造省亲别院,她不惜同嫡亲妹妹翻脸,逼着薛家拿出大注的银钱,又没日没夜的操持各种事务,哪怕有探春帮她打下手,这一年间,她依然衰老了很多。
可是,她这一年来耗费的心血,薛家拿出的近百万巨财,还有她苦心盼了多年的母女团聚……
所有一切的一切都被眼前这个老虔婆毁掉了!!
她恨,她真的恨不得与之同归于尽,也好过独自一人承受这本不该由她所承受的一切痛苦。
“王氏!你休要做对不住母亲的事儿!”贾政匆匆赶来,只是尚未走进内室,便听得鸳鸯的痛哭声,贾政心中一紧,更是加快了脚步,并出言警告了王夫人。
“我对不住她?”王夫人猛地转身,却因为怒气冲天,险些脚步不稳的栽倒在地。可饶是如此,她仍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只双目赤红的瞪着贾政,“老爷您倒是问问您这位好母亲,到底做了甚么事儿!娘娘在宫里过得那么辛苦,好不容易盼到回娘家一趟,她不说给娘娘撑台面,反而当着那些人的面,竟给我这般难堪!我到底是做了甚么孽!”
“你做了甚么孽你自己心里清楚!”贾政撂下这句话,便不再理会王夫人,只径直走到贾母跟前,见贾母面色极为难看,当下暗叫不好,赶紧吩咐下去唤大夫进府。又询问鸳鸯,贾母的近况,得知王夫人一进来就连声痛骂之后,贾政再也忍耐不住了。
“王氏,母亲素日里总指责你不孝,我却给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可惜,再没有下一次了。来人,拿纸笔来,我要写休书!”
休书!
王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贾政,实则心中却并无半分意外。在贾母当着诸人的面指责王夫人不孝后,贾政除了顺从之外,还有旁的选择吗?不,没有了,再也没有了。往昔的遮羞布被贾母统统扯掉,哪怕贾政写下休书后,仍会遭人诟病,这封休书他也不得不写。如若不然,只怕贾政也要跟着一道儿承受这不孝的罪名。
而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王夫人头上,再做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来,实乃是贾政唯一的脱罪机会。
……既然贾母已坐实了王夫人不孝的罪名,贾政当然不可能陪着一起受罪。
大夫还没被唤来,笔墨纸砚却是来了,毕竟荣庆堂里住着宝玉和贾兰,想要寻一副笔墨纸砚却是极为容易的。贾政到了这会儿,也不拘旁的细节,直接就着丫鬟端着的托盘,便挥毫写下了休书一封。也不等墨迹干透,贾政便直接拍到了王夫人眼前,冷着脸道:“我允你再留一日,明个儿一早立刻离开我荣国府。从今往后,我贾政同你斩断夫妻情分,再无任何关系。”
王夫人看着贾政,直勾勾的看着,仿佛要看到天荒地老。
好好的省亲盛宴不欢而散不说,王夫人还得到了来自于贾政的“馈赠”,她是如何出了荣庆堂,又是如何回到了荣禧堂自己房里,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倒是她跟前的丫鬟们,虽听到了贾政之言,却因着王夫人往日的威压,没有一个人敢给王夫人气受,仍按着素日的习惯,伺候王夫人洗漱歇下。
然而,丫鬟们是没那个胆子同王夫人叫板,却有一人敢这么做。
赵姨娘。
不说妻妾之间原就存着不可调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