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的情况没那么严重,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倒是认得跟前伺候的鸳鸯,也时不时的会提起金孙宝玉,可这仅仅是极为少数的时间。事实上,在大多数时间里,贾母都是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时日,更别说时辰了,通常都是吃吃睡睡,说会儿胡话,按时吃药,再浑浑噩噩的睡过去。
在邢夫人带着一众人离开后,王熙凤取代了邢夫人,每日都去贾母跟前晨昏定省。可惜,多半时候王熙凤看到的都是睡着了的贾母,因而只能转而吩咐鸳鸯好生照顾,若有任何需求,都要及时告知。
至于倒霉蛋琮儿……
天地良心,贾琏和王熙凤只是一致将他忘了而已。至于邢夫人,则是早已习惯了听从儿子、儿媳妇儿的话,让干嘛就干嘛,完全不曾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也就错失了将琮儿带走的机会。最要命的是,因着先前贾母过来时,房间不够,琮儿被暂时安置到了前院的客房里。当然,房间不会差,却导致琮儿愈发的没了存在感。
直到邢夫人一行人离开了五六日,贾琏才发现了这个问题,可这时,却有些晚了。
王子腾前来拜访。
贾琏都不知晓王子腾是甚么时候回京的,至于究竟是当今传召,还是他自个儿偷偷的回京,就更不清楚了。不过,甭管怎么说,王家同贾家有旧,王子腾更是王熙凤的嫡亲叔父,于情于理,都不能闭门不见。
唤了个小厮去二门里报讯,贾琏亲自迎了出来,将王子腾请进了前院的大堂里。
“叔父大驾光临,侄女婿不能远迎,实乃罪过罪过!”贾琏跟唱戏似的跟王子腾连声道饶,尽可能的拖些时间。
这真不怪贾琏,四大家族之中,若说最难缠的人,莫非王家家主王子腾莫属。宁荣二府自不用说,全他娘的是窝囊废,包括贾琏。薛家更不欲多言,薛蟠连窝囊废都称不上。史家那两位侯爷,保宁侯史鼐那不叫有本事,那叫命好,史湘云父亲早逝,这才将世袭的侯爷爵位留给了二弟史鼐。忠靖侯史鼎倒是有真本事,可他很早就外放了,十数年都不曾归京,贾琏对他的感观就跟听话本儿似的,完全没有任何感触。
然而这王家家主王子腾……
初任京营节度使,后擢九省统制,奉旨查边,旋即升九省都检点。整个人生就是大写的牛逼,更重要的是,虽说王子腾跟史鼐一样都是命好之人,可关键在于,人家压根就不在意!史鼐还有爵位可继承,王子腾只不过继承家主之位,他有如今的地位,全靠他本人。
说实话,贾琏有点儿犯怵。
“琏哥儿。”王子腾轻飘飘的看了贾琏一眼,直接就将贾琏唬得把剩余的话都给吞回了肚子里,“听说荣国府出事了,如今又是甚么光景?”
尽管贾琏一点儿也不想跟王子腾打交道,可人家都问了,贾琏也不能故作不知,索性将自己知晓的情况,挑不甚重要的讲述了一番,又恐说的太少,贾琏还拼命回忆着茶馆酒庄听来的流言蜚语,添油加醋的说了一大通的废话。
等王熙凤过来时,就看到贾琏跟说书人似的,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而一旁的王子腾则跟看猴戏一般,时不时的扫过去一眼,满脸皆是鄙夷的神情。
王熙凤:……琏二爷您过了。
“叔父!您可算是回京了,前些日子咱们家出了好多的事儿,偏您老人家又不在京里,我纵是受了委屈,也无处诉说。”王熙凤快步走进了正堂,按说她早已嫁人为妇,应当避讳外男。可一来,王子腾是她嫡亲的叔父,二来则是王熙凤亲娘早死,亲爹比贾赦还不靠谱,王子腾之于她也跟亲爹无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