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哥儿你怎的这般狠心?你就半点儿不担心荣哥儿会哭闹吗?你想想看,他原就比巧哥儿年岁小,又打小不曾离了你身边。就算先前偶尔有那么一两个时辰离开了,可奶嬷嬷总是跟着的。”
听贾琏这么一说,王熙凤好悬没忍住白他一眼,纵是勉强忍住了,却也不由得带上了一丝嘲讽,只讥笑道:“人人都道严父慈母,搁在咱们府上却是正正好掉了个儿!”
“你也别笑话我,万一荣哥儿哭惨了,回头看你心疼不?”贾琏一面恨恨的道,一面加快了脚步往客院而去。
王熙凤只偷笑一声,便疾走着跟了上去。
只一会儿工夫,客院便到了。那些原本候在门房里的下人见到贾琏和王熙凤俩口子过来,纷纷出来行礼。说来也是好笑,贾府搬家也有数月光景了,可客院这头素来都是琮儿住的,当然后来又添了贾环和贾兰叔侄俩,然甭管如何,客院这头都是没甚么人来往的,即便是身为正经主子的琮儿也并不受宠。也因此,客院里的下人地位极低。可老话不是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也是轮流转的,这不打从今个儿起,客院里的下人算是熬出头了。
“丰儿,记得回头提醒林之孝家的,给这边的下人加一成月例银子。”王熙凤随口吩咐道,然这档口,贾琏已经匆匆走到了里头。
时间正正好,老先生刚让书僮打开了正堂的门,也就是说,今个儿大半日里,他们并不曾往客院里专门布置好的书房去,而是就待在正堂里聊天说事儿。
这倒是不错,至少对于荣哥儿来说,谈天说地总比直接教学来得强,好赖他不至于太过于抵触。
“请老先生安。”贾琏倒是恭敬得很,撇开老先生的身份地位不提,单是这个年岁就很值得他恭敬的了。再一个,贾琏进入正堂时,曾飞快在荣哥儿面上扫了一眼,当下心中大定。
之后进来的王熙凤也跟着向老先生行了礼,不过她跟贾琏的区别在于,头一眼瞧得并不是荣哥儿而是巧姐,且那个眼神与其说是在关心不若干脆说是警告来得更为贴切一些。
自然,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曾逃过老先生的眼睛,只是他仍不曾开口,依然淡笑着扶着花白胡子。
“敢问老先生……”贾琏略一迟疑,忽的想起自己尚且不知晓老先生尊姓大名,当下一囧,忙添道,“还不曾请教老先生贵姓,怎么称呼?”
“叫我姜先生即可。”
“姜老先生。”贾琏很是知礼的又是一福,恭敬的道,“敢问姜老先生,我家这俩孩子可还算妥当?”
“琏小子,你且明个儿一早,同你媳妇儿一道儿来我这儿。无需带上俩孩子,只你们俩口子过来,届时我再与你细细分说。”姜老先生倒是不曾细究称呼问题,其实在他这个年岁看来,称呼甚么的真心不重要。至于男女之别更是荒谬,这么说罢,他就是看到一个九十岁的老太太,都觉得那是个孩子,更遑论王熙凤这个真正的小丫头了。可以说,在他眼里,王熙凤并不比巧姐大多少。
“是,但凭姜老先生吩咐。”贾琏顿了顿,又赶紧添了一句,道,“若是老先生还有甚么需要,尽管让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去通知管家,我已经叮嘱过了,您需要甚么尽管吩咐。”
之所以无需通过王熙凤,是因为客院原就坐落在前院,而王熙凤素日里只管后院之事。
说完这些后,外头的天色也略有些昏暗了。贾琏上前拉过荣哥儿,而巧姐早已一溜烟儿的跑到了王熙凤跟前,一家四口便相继告退离开。
才刚出了客院大门,贾琏便迫不及待的向荣哥儿问道:“老先生今个儿同你说了甚么?爹娘不在身边,你可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