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最开始的时候,她便留了话儿——但凡亏空在能接受的范围内,便不必说什么了。
秦氏也算望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青漓也不想节外生枝。
可到了此刻,陆女官几人既过来了,想必便不是什么小事情。
嗓音微沉,青漓问道:“哪里出了问题?”
“宫中采买皆有定例,修缮宫殿亦有配额,奴婢们大略清点,便察觉香料、瓷器以及湘锻云锻定例有误,历年累计,数目非小,而且……”
陆女官压低了声音,似是惶恐:“恪太妃处份例超出位分,较之沈张二位太妃,竟可倍之,自前些年起便循此例,其余茶叶绸缎珠玉,消耗亦是远超份例。”
这是后宫事,有皇后在,皇帝是绝不会越俎代庖的,是以青漓也没看他,只淡淡道:“具体的数目,可都清查出了?”
“并不曾,”陆女官道:“宫中旧账积年,非一时半刻可清,奴婢察觉其中差额甚大,是以不得不早些来报。”
“先不急,”青漓微笑道:“等清查完了,再向本宫回禀吧。”
小皇后若是恼了,要发作秦氏诸人,陆女官还不觉有什么,此刻听她这般云淡风轻,似是不以为忤,却觉心头凉凉的发毛,暗暗的同情起秦氏来。
恭敬的应一声,陆女官继续道:“按制,娘娘应重组六局二十四司的,此刻既已掌管宫务,诸位尚宫女官之中,可有职位变更要吩咐?”
“不急,等你们将尚宫局的运转摸透了再说,”一侧的青玉果盘里盛了橘梨,青漓随手执起一只红橘,慢条斯理的剥开,目光挨着在心腹宫人女官们面上转了一圈儿,缓缓道:“闲来无事便多出去走走,听听,学一点事情——若是没本事,怎么为本宫分忧呢,你们说,是不是?”
皇后这语气轻,众人却从中听出无边风雨来,小心翼翼的交换个眼神,肃容应了声。
晚膳已经结束,内侍们便弓着身将桌案上盘盏撤去,心知帝后不喜有人候在一侧,便自觉退下。
皇帝听自己的小妻子有条不紊的吩咐完,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暗生讶异。
小姑娘总是有自己没发现的一面,而且,每一面都……异常的合他心意。
那些碍事的人都走了,他才对青漓道:“怎么不顺着陆女官的话头,将六局二十四司的布局打乱,重新安上人?”
“哪里用的着这般急不可耐,”青漓也不看他,只是道:“我是皇后,想何时执掌便何时执掌,想换谁便换谁,秦氏本就没资格插手我的决定,既如此,还急什么呢。”
“嗯?”皇帝向她靠近一点:“——愿闻其详。”
青漓斜睨他一眼,道:“她在六局二十四司经营多年,根基深厚,我贸然接手,若有人阳奉阴违,面子里子可就一道没了,倒不如徐徐图之,以观后效。”
皇帝倒不想小姑娘将事情看得这样透彻,这样的年纪,委实是难得。
心中赞叹,他也不吝夸赞:“——妙妙聪慧,心思也灵敏。”
“废话真多,”青漓慢悠悠的站起身,踱到他身边去,手指抚上他的肩,语气暗含挑衅:“——天都黑了,还不办事么?”
皇帝吃了一惊。
小姑娘性子是娇俏,可在床笫之间,却素来爱羞,此刻这般主动,倒是叫反常。
可吃惊归吃惊,肉都送到门上了,哪里有不吃的道理。
艺高人胆大,便是有阴谋诡计,他也不怕。
臂上用力,皇帝将她拦腰抱起,连帷幕也不曾放下,便大步往床榻里头去了。
大抵是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