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小就知道自己有娃娃亲, 自己以后的相公是萧沈君。
只是那时候安庆还小, 五六岁的年纪, 萧沈君却已经是个半大少年。他经常会来定国公府,每每都会带上她喜欢吃的零嘴,看到她开心的模样便会极为欢喜的抱着她去四处玩耍。
皇家几位表哥说她是他的小娘子, 萧沈君亲手剥了果壳将甜甜的果肉喂给她, 捏着她精致的小鼻子笑道,“你就是我的小娘子。”
后来小娘子逐渐长大了,少女绝色的模样逐渐露出端倪, 太子们经常哀叹萧沈君占了大便宜。那时她已经听得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太子和皇长子早已娶亲, 萧沈君如今已有二十,她那时候才刚刚十二岁。
豆蔻少女,初懂情事,安庆的记忆中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从小照顾她到达的萧沈君。她知道沈君一直在等她长大,等了一年又一年,安庆站在铜镜前,看着依旧不高的身量微微气恼,自己到底何时才能长大一些。
她不想萧沈君再等下去。
等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在安庆十二岁前萧沈君一直在等, 十二岁后等待的那个人换成了安庆。
萧沈君在安庆十二岁生日后去了西北,这个在定国公府长大的皇子,亲自穿上了铠甲拿起了长枪,离开了京城。
他答应她还在她及笄的时候回来,会在她及笄后娶她进门。西北的战事未平,安庆在院子那块石头上画了一个又一个的正字,她的及笄礼,还有不过七天。
但是萧沈君始终未曾回来。
安庆是失望的,但是宫中太后,府上母亲皆想要她开开心心,安庆勾起唇角任凭嬷嬷们涂脂抹粉,戴上精美的礼冠。走出去了那一刻,她听到了来自四处的抽气声,还有太后欢喜的赞赏。
她知道自己是美的,几年前太子们便会面露遗憾的说为什么将她留给了老三,安庆强压着怒火只是笑了笑。
她走过铜镜前,十五岁的少女已是亭亭玉立,精致的妆容下确实极美。但是那个人却不在,那个让他心甘情愿去梳妆打扮只为博君一笑的那个人,不在。
那场及笄礼异常隆重,太妃亲自为她主持,京中各位贵夫人贵小姐皆来参与。她依旧是那个端庄又沉稳的安庆郡主,待送走客人时她听到太妃与母亲说话的声音,太妃笑着说,“安庆如今大了,也该到成亲的年纪了。”
“是啊,沈君真的不容易...”
安庆心头微涩,一时间难掩的不知是苦涩还是委屈,是啊,她能嫁人了,那个答应她回来的人却没有回来。
那晚她睡得极晚,已经快到子时却是坚持不肯歇息,直到灯花一跳丫鬟轻声告诉她子时已到,安庆蓦地拆下了发间的礼冠,一瞬间红了眼眶。
发冠很重,拆下来的一刻脖颈间骤然轻松,但是心头却是异常沉重。
她脱下了华美的宫装,卸了钗环傅粉,青丝如瀑散落在枕间,闭上了酸涩的眼睛。
窗外是风吹动树叶簌簌的声音,还有轻浅的脚步声。那人在星光中走近,携带着匆忙的尘土气息,还有夜晚微冷的寒意。
安庆骤然攥紧了被角,她没有转身没有说话,背后的那人也是没有言语。灯花跳动,屋内浅浅的光晕微微也随之闪动,萧沈君低低开口,“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泪水是什么时候落下的,安庆不知道,她瘦弱的身子在锦被中微微颤抖。身后那人轻轻叹气,长臂将她同被子一同揽进怀中,男子的气息蓦然袭来,安庆只觉得心口跳动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