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涟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去寻沈慕清,两人相顾无言地坐着。
隔了一堵墙,听着纪氏凄惨尖锐的嚷痛声一下高过一下,过会子若是不喊安静了,沈慕清还要紧张地走到窗口催丫头去瞧,一直等到纪氏的痛呼声再次传来,她才能稍微安心地坐下。
两个都是门外汉,最后谁也没能安慰上谁。
如此折腾到午时,孩子总算落了地,闻听是三房心心念念的男孩,沈慕清笑得眼泪横流。
沈慕涟从三房的院子回无恙居,一路由夏桃扶着腿肚子都是软的。
只觉得生孩子委实太可怕了,虽然没有亲眼瞧到现场版,可却真真切切听了大半日。
尤其那叫喊声一阵一阵,高低起伏,响得嚷破喉咙时闻者整颗心都要揪起来,偏生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叫人还没落下又要悬起。
沈慕涟庆幸早上及时劝阻了想去三房院门前偷听壁角的颜氏,不然没涨到经验不说,可能还会受到万点惊吓。
回到无恙居,瞧见挂在廊下白吃白喝的肥鸽惬意地梳理羽毛,沈慕涟细思恐极后迁怒了,一脸居心叵测地盯着它道:“不如往后你就改名叫‘不生’吧。”
肥鸽歪歪头:咕咕?
远在军营的戚世子站在赤日炎炎下莫名觉得后背竟有一阵阴风吹过。
纪氏生得男孩不是沈老夫人的嫡亲孙子,沈老夫人有些淡淡的,倒是沈老爷觉得挺好,取了大名叫沈墨淙,不过因后宅的事都交予沈老夫人处理,沈老夫人说要给墨淙压压福,墨淙的洗三便办得低调无声。
偏生墨淙洗三后没过两日沈老夫人娘家的侄孙辈也洗三,她倒喜气融融地去祝吉了,本还想带沈慕涟一道去露露脸,沈慕涟推说中了暑气身子不舒坦,沈老夫人只能作罢。
事实是,沈慕涟要赶在仲秋节前绣好给世子的走礼。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沈慕涟依然选择绣个荷包,这回她描了廊下那只“不生”的轮廓做花样子。
从早绣到晚,才堪堪绣好“不生”的一只脚爪趾,正高举着对灯查漏补缺,夏桃就掀帘子进来了,一脸气氛不平地对沈慕涟回禀道:“小姐,奴婢方才从二夫人那听来一桩事,可气人。”
“何事啊?”
“说今日老夫人祝吉归来时,在半道叫严家的人拦了轿子。”
沈慕涟注意力全然不在夏桃的话上,听得一个拦轿,心不在焉道:“拦轿做什么,伸冤吗?祖母又不是青天大老爷。”
“小姐!是严家。”
“哪个严家?”
“住在铜锣巷的那个严家啊!”
“哦……”沈慕涟恍然,便是那个八年前害真正的慕涟跌进荷塘的严小姐府里,“她们家的人找祖母做什么?”
“是那个严小姐的母亲,说她家姑娘送到庙里吃了凭多苦头,已然悔过了,让老夫人看在小姐今时今日福慧双修的份上饶过她家姑娘。”
“这可奇了,”沈慕涟好笑道,“当初又不是沈家的人判的这桩官司,那严小姐也不是被沈家的人看管起来的,怎么想到来问沈家要人了。”
说起这个严小姐,沈慕涟自穿来后由始至终都抱持着无视的态度。
毕竟倘若遵循律法,慕涟死了,严小姐亦是死罪难逃,可偏巧她借尸还魂“复活”了。
这在他人看来即是沈慕涟虚惊一场死里逃生,那严小姐有罪无罪就模棱两可了,因为严格说来沈慕涟是自个跳进荷塘的,且苏醒安然无恙了。可以往轻了说,是小姑娘开了个玩笑,也可往重了说,是小姑娘要恶意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