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害死慕涟的严家小姐严慧的生母严夫人?沈慕涟恍若嗅到了一股来者不善的味道。
严夫人跟得了指令似得抬头转向沈慕涟,殷切道:“沈小姐。”
“严夫人。”
“今日冒昧请沈小姐来,主要是为了我家慧儿的事来恳求沈小姐。”
沈慕涟莫名地看向宁国公夫人,宁国公夫人捧着盏茶娓娓道:“严夫人二十多年前曾与我有恩,前些日子托人送信给我提起关于八年前的那桩往事,思及严小姐一个绿鬓朱颜的小姑娘,在庙里熬清守淡粗衣斋饭硬熬成个容颜枯黄的老姑娘,于心不忍,便依了严夫人的请求厚着颜面来作这个和事老。”
沈慕涟闻言沉住气道:“恐怕严夫人是求错人了,严小姐的事我无能为力。”
“怎会无能为力,”严夫人激动之下“腾“一声站起道,“你是当事者,只要你肯原谅慧儿,那护国……那旁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严夫人没有胆量攀扯护国将军府,话到嘴边及时住了口,可在场的人又有谁听不出来。
沈慕涟反问:“若我不能原谅她呢?”
“为何不能呢!八年了,纵她有错,日日在庙里担柴打水锄田灌肥地做粗活,每天只许吃一顿饭,夜里抄经到子时方能歇下,等到卯时又要晨起做活,周而复始,原先青葱白玉般的人如今已连半百的老妇都不如,还不能放过她吗?”
“如何量刑,慕涟一个常居闺阁的女子不懂,严夫人若觉得罚重了,何妨去府衙,去刑部,去大理寺那些会判官司的地方伸伸冤。”
“什么?!”
“沈小姐,”宁国公夫人凝眉道,“劝你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已得其所哉后福无量,何不后退一步情恕理遣,放过严小姐,过往恩怨就此两清。”
“国公夫人,非是慕涟心胸狭窄,当年严小姐瞧我柔弱好欺,诓我坠入池塘险些溺毙,我祖父祖母未曾将她捆缚送官已是仁至义尽,后是严氏族人为正家规才决议将严小姐送入庙中,令她修行悔悟,慕涟试问自己还没这等能耐,能说动严氏的长辈听我一个小女子的话,如若严夫人实在觉得严氏长辈罚重了,我还是那句话,与其寻我,不如去府衙,去刑部,去大理寺那些会判官司的地方伸伸冤。”
就是明言,当年私了已是极大便宜,不要得寸进尺得了便宜还卖乖!
宁国公夫人闻言把茶盏重重往一边的矩形茶几上一放,内堂顿时陷入一阵死寂,半响,宁国公夫人才缓缓道:“倘若沈小姐说句话真能放严小姐出来呢,你也不愿?”
“不愿,慕涟做不到以德报怨,当年严小姐害过我的性命,能活下来是我自己的运,于她而言,我亡她用命偿,我生也容她生着还,至死方休,这才叫恩怨两情,”沈慕涟说着起身福礼,“小女久居绣楼,不曾读过多少书,言语中如有冲撞,还望国公夫人海涵。”
“……既如此,那我也无话好说,来人,送沈小姐回去!”
严夫人急着还待说些什么,被宁国公夫人一个横眼拦下,“你也先回罢,她不肯,我也强求不得。”
严夫人心有不甘,又像想到什么,追着沈慕涟离开的身影急急去了。
不欢而散,傅元贞等她俩都走尽了,掀了帘子从后面走出来道:“我早告诉娘了,她是个厉害的,定不会依的,娘还不信。”
宁国公夫人恼道:“哪晓得她如此油盐不进,任我好说歹说一意孤行,嘴巴比骨头还硬,你瞧好吧,就凭她这种忍不了的性子,日后有的是苦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