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嶙目光一拧:“你什么意思?”
程涣冷淡地回视他:“关我什么事,我欠你们邵家的吗,儿子丢我这边我帮你们养,招呼不打一声就带走?邵嶙先生,登门求人不是你这个态度,大门在你背后,我就不送了。”
邵嶙行事风格倒是果决,当即道:“邵峻也是邵峋的兄长,你即便因此迁怒,也得帮。”
程涣十分诚恳地说:“你不必在我这里提邵峋,别说你,即便邵峋在我面前,我如果不高兴,让他滚也就一个字。”
邵嶙眼尾拉长:“你不帮?”
程涣:“不!”
从未求过人的邵嶙碰了一头钉子,转身就走。
当天下午,邵峋给程涣电话,满口疲惫:“邵峻没有醒,我还以为他要醒了。”
自己口中一言不合就让邵峋滚的某位主动问他:“需要我帮忙吗?”
邵峋顿了顿:“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我和陈医生提了,他没有给我准确的答复,”又说,“你如果有时间,可以来医院吗?”
程涣:“好,我今天没通告,现在就过来吧。”
邵峋笑了笑:“哎,宝贝儿你真贴心,我以为你会因为邵嶙拐跑老小的事生气不帮呢。”
程涣没说话,心中却想,他的确蛮生气的,但那点气现在都够不上想见面的急切。
分开没多久,他竟然有点想邵峋了。
程涣自己开车去医院,寻到病房,看到邵峋正坐在长廊外的椅子上闭目养神,他把挡脸的口罩朝上拉了拉,走过去,还没坐下,邵峋便睁开了眼睛,侧头望过来。
一眼认出被口罩遮了大半的脸,毫不掩饰疲惫地笑笑,然后起身,拉住程涣,推开侧后方的病房大门,将人带了进去。
厚厚的窗帘挡住了光,邵嶙静静地躺着,和过去的五六年没有任何差别,那天微颤欲睁的睫毛好像是所有人的错觉一样。
程涣在初进门的时候扫过邵峻一眼,看到人还睡着,然后,他被邵峋带到怀里,抱着压在紧闭的门后。
邵峋吻了吻程涣的耳垂,重重在他耳畔吐了口气。
程涣拍拍他:“你一个晚上没有睡吗?”
邵峻并不是紧急入院,按理来说,如果没有醒,也并不需要家属全天24小时在医院,留个人照看即可,但邵峋没有走,他在邵峻的病房外坐了一个晚上,想到从前的很多事情。
想到他作为私生子初来邵家,连保姆都看不起他,背着邵家人骂过他很多次,是邵峻替他出的头。
想起他年幼时功课稀巴烂,被老爷子冷眼相待,也是邵峻抽时间亲自指导他。
以及他悄悄回国,执意辍学投身商海,老爷子怒火中烧将他赶出来邵家,还是邵峻暗中帮他鼓励他,借他钱,又用自己的人脉为他搭桥牵线。
邵峋年轻时,不像一无所有的程涣做事容易豁出去,他后来那身的孤勇,都是挨了两刀踏着自己半身血,在没有退路中锻造出来的。
他当年也有脑子不够用的时候,被邵嶙耍得团团转,也没有邵嶙那么细致的观察力,不知道苏文是什么样的人,不了解苏文和邵峻之间发生了什么,他简单地认为,邵峻帮了他,他也要帮邵峻。
那通电话正是他让邵倾虹打的,邵峻得到消息,慌忙奔赴寻子路,惨酿车祸,至今未醒。
邵峋偶然间忽然忆起当年,知道自己做了蠢事,身心疲惫。
他现在搂着程涣才觉出些安慰,感觉自己正被程涣带着,一点点从记忆和过去的感官中抽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