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懂了,满腔的怒气腾起, 吼道:“你们这是要逼宫吗?”
沈彦钦淡笑, “算是吧,可是又如何?”他指了指皇帝手中的那纸所谓的“罪状”, 皇帝低头, 登时如抽了骨的皮囊, 一口气泄出,萎坐在了龙塌上。这哪里是“罪状”, 分明是沈彦钦为他书好的退位诏书!
夕阳余晖铺洒殿前,染红了金殿,在皇帝看来,像滚滚而来的血河,他就是踏着这条血路走上巅峰,也要随着这条路而去……
“今日乱离俱是梦,夕阳唯见水东流。”
沈程明回忆自己的一生,想到京城战后的混乱, 感慨颓澜难挽,一切都随流而去了。
可他想错了,他的退位不会改变任何。随流而去的只有他那个昏暗的时代。
“对你来说, 这是个结束;对大魏而言, 这是个新的开始。”没有他, 才是真正的开始……
……
从昭阳殿里退出来,沈彦钦一眼便看见了笼在夕阳红纱里的余竟瑶,她果然平安。
贵妃寝殿, 皇帝一走,楚幼筠就一切都明了了。宁王妃不是冲动的人,她激怒皇帝的那些话不过是说给自己听的。宁王妃想告诉她,皇帝已是强弩之末了,与其跟着他到不如给自己寻一条出路。所以她无视皇帝的威胁,放走了宁王妃,希望这一举能获得背叛的原谅。
夕阳下,余竞瑶连肤色都被浸了通透的红,她对着沈彦钦微笑,柔柔的,衣衫随风而动,像晕开的朱砂,她快融到这天地之间了。
沈彦钦是真的怕她就这么飞了,忙奔下台阶,把妻子抱了住。怀里被真实填满,心也满了,满满的全是她,再无任何杂物,再无任何阴暗的角落,赤坦坦地全都交给她。
余竟瑶看到这一切,就知道事成了。可还是忍不住要问。
“结束了?”
沈彦钦在她发间深嗅,按耐着复杂的情绪,稳稳道,“结束了,都结束了。”
“那回家吧。”余竞瑶抬头看着他,甜甜一笑。“我饿了。”
沈彦被她笑得心都化了,飘向云端。然这一句又把他给拉了回来,纳罕地盯着她笑了。分开快两月,她见面就想说这个?对视许久,沈彦钦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朝宫外举步而去。
余竞瑶没抵触,心安理得地贴在他怀里合上了双目。
再感受这亲近的一刻吧,只怕以后机会不多了。
一切都结束了,说明新的生活也要开始了。等他登上皇位的那一刻,他许就不再是自己一人的了。
皇帝,从来都不是任何一个人的,他有三宫六院要去传承子嗣;作为一个好皇帝,他更有全天下的人要去照顾。他是大魏的天,不再只是自己的依靠。
回到家,宁王府都已安置好,二人直接入了寝堂关起门来,他们有太多话想说了,可真静下心时,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从那一句说起才好。
余竞瑶打量着丈夫,目光在他脸上轻抚,最后落在了乌发中的一根银丝。
她微惊,伸手便去挑,沈彦钦不解,却也未动。看着她拔下了一根白发,又去挑,挑了又拔,拔了又挑,连着找出了四根……
“别找了,越拔长得越多。”沈彦钦握住妻子的手,笑着道。
余竞瑶不管,泪眼模糊了,拨开他的手依旧去挑。她就是见不得一根,她不能接受,绝对不能接受!他才二十五岁啊……
挑着挑着,余竞瑶心头愈酸愈疼,就算拔干净了也改变不了他熬心劳神的命运。慧极必伤,这才刚刚开始,那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