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有一事敢问小姐。”顾东章身形笔挺,正儿八经地问道,“观音娘娘长得什么样,是男是女,座下几个童子?”
说到”几个童子“时,略微弯腰凑过来。
他不笑的时候,双眼皮又深又宽,瞳色如墨,仿佛多了那么点深邃的味道。只是那好死不死的眼尾依旧拉得很长,尾睫弯弯翘起,怎么看都是两个字——轻浮。
思茹没好气道:“她欠你银子?”
顾东章一愣,旋即大笑:“银子也就罢了,她欠我的,可比这重要多了。”
思茹好奇心被他勾起: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只听他娓娓道来:“小姐有所不知,上次观音也给我托梦,说我红鸾星动,三月内只消在自家屋前的水潭边等待,不日便可姻缘美满。可巧不巧,那日我果真见一美人落水,正要施手搭救,却见那美人衣不蔽体,生怕唐突了她,只好回家取了件衣物叫她穿上。谁知那潭中原本住着一只水妖,被观音仙法禁锢多年,正需这美人替她顶缸。那美人得了衣物不告而别,水妖却被终身锁在潭底,她恼极了,恨不得要将我生吞活剥。”
何长顺倒抽一口冷气。
“我怕得很,便梦中再见观音,直问她为何欺骗于我。观音道,姻缘乃是天定,本座只告诉你姻缘就出现在那水潭里,何时说过是美人还是水妖了?我说,水妖尖牙利齿,如何娶得?观音很不负责任地打了一通禅语佛偈,未及我再问,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又恼又怕,却奈何不得,方才听小姐说起她给你托梦一事,才想再去找她讨个说法。”
思茹瞠目结舌,你当真不是编剧转世?
又想起他话中水妖,明里暗里是讽刺自己,还特么顺路揩了趟油,占尽自己便宜,心里不由恨得牙痒痒。
何长顺听得发愣,忍不住插话:“人家都说,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怎会这般害人?”
“慎言,慎言!”顾东章道,“各人皆有各人的缘法,人人都道美人难得,我看那水妖或许也有可爱之处。”说完还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思茹。
可爱你个脑袋!若是眼神可以杀人,思茹此时大概已经化身那索命的无常恶鬼了。
“什么水妖?什么美人?”郭彤从里面走出来,“顾大哥,你们在说什么?”
思茹皮笑肉不笑:“我们在说小侯爷府上闹鬼,怕是他要被小鬼缠身,近来霉运当头。”
郭彤怒吼:“你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小小年纪,煞气惊人。
何长顺仍旧候在门外,思茹自己提着药箱跟随郭彤进去。
甫一踏进刺史夫人吴氏的房间,便觉异香扑鼻,这像是病人的房间么?思茹大致观察了一下,两个丫鬟分立在黄花梨木的架子床左右,水红色的销金撒花帐子垂下,看不清床上躺着的人。床脚下,只有一只鞋,她四下找寻了片刻,最后在不远处的茶桌下找到另一只,再仔细一看,那桌面上还有未擦拭干净的油渍……她暗自笑了笑,愈发肯定自己的判断。
郭彤坐在一边,道:“观音娘娘给你托梦了什么秘术,快些使出来,别磨磨蹭蹭的。我娘还要休息!”
思茹淡定地回:“民女这就先给夫人诊脉。”
她走到帐前蹲下,打开药箱,装模作样地将四指搭在吴氏的手腕上。
事实上别说把脉,她连脉在哪儿能摸得到都不知道,好在郭彤也是一窍不通。
半晌过后,她痛心疾首地摇摇头,从药箱中取出一块布卷,布卷上插着一排银针,寒光刺眼。
“喂,你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