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白石替他轻轻解开前襟,然后将那件染血的长衫和内衣缓缓褪去,只见他白玉般的后颈处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有的已经沿着凹凸分明的脊骨一滴一滴流淌下来。
直至衣衫完全褪下一半,那块从前胸缠到后背的纱布才露出真容。
纱布已经完全被鲜血浸湿,靠近左侧正中的那一块颜色趋于暗红。
少顷,范白石小心翼翼地剪开纱布,将其丢至一旁。然后拿药棉轻轻擦拭伤口外侧快要干涸的血迹。这是不过寸长的剑伤,可是都两天了,那个紫黑色的窟窿依然血肉模糊,不停地往外渗出新鲜血液。
他一点一点地向伤口边缘擦拭,心想他家小侯爷功夫这么好,居然也会着了别人的道儿,忍不住多嘴:“那些人哪里来的,竟这般歹毒……”
用毒之人自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大多是那些见不得光却要一击致命的杀手刺客之流。顾东章也想知道,他们究竟是哪路人马,居然可以在大齐境内如此横行无忌。
当时听到“客似云来”出事,他当即想到那些人是冲着西凉王子去的,立马通知龙骧将军前去营救。只是没想到,姚家那个丫头居然和努巴尔一起被困,还为了救那个家伙险些坠入悬崖……
他震惊、失落、自责、恐惧,不顾一切想要去救她。
幸好,身法不算太差,到底还来得及。
就在他抓住思茹的一刻,他觉察到了身后那股危险的气息,那个杀手并未身亡。
杀手举起剑,他却无法腾开手去还击,只能往一旁稍稍避让,任凭那柄淬了毒的长剑插入自己的身体……
好在这种毒并不致命,它只会让伤口难以愈合。而那个剑伤最后偏离心脏两寸,让他还有机会坐在这里等范球去找解药,要不然他可真应了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范白石将新换的纱布一圈一圈缠上,一边叨叨着:“小侯爷,这伤口若是还会流血,明儿个就去找大夫看看吧,这么天天关在屋子里挺着也不是个事。何况郡主娘娘那么聪明,回头一见您这副样子,肯定什么知道了。”
顾东章笑容惨淡,祖母这会儿还以为他犯情伤呢,千方百计给人家姑娘骗过来。
他重新穿上衣衫,看着一地带血的纱布、药棉和衣服,沉声道:“范球,待会儿把这些东西都处理干净。祖母那边还得瞒着,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唉。”范白石垂着眼皮,幽怨地叹了口气。
且说思茹在顾家住了半月有余,果真如乐平郡主的说法——“侯府养人”,她发觉自己不仅身体已经恢复到活蹦乱跳的地步,而且好像比原来……更丰满了。
其间几次她去找郡主辞行,表达自己不好意思再在侯府住下去了,可是乐平郡主总能找来一大堆理由将她留下。
比如,教侯府诸人“光波体操”。
比如,姚家太忙,没空照顾她。
比如,她的病还没好全,不能外出见风。
最关键的是,每次她只要一说要走,乐平郡主就会立刻抱着她老泪纵横,哭得肝肠寸断……说什么老侯爷去世后如何如何孤独寂寞,侯府里没个人陪她解闷,被孩子们嫌弃之类……
每次都弄得思茹实在不忍心拒绝这么一位老人家,只好答应再住几天,等到端午之后再回家。
然后乐平郡主就会立刻破涕为笑,整天张罗着怎么把顾东章跟她凑一块儿。吃饭要在一处吃,吃完要么一起听郡主讲述当年之事,要么拉着顾东章来表演弹琴作画的才艺,入夜时再让俩人一道回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