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门丁早已认得她,并没有拦下这个蓬头垢面的女子。
当她站在赋闲斋门口时,正好遇见那个灵活的胖子,端着一盆血水出来倒掉,然后又去隔壁屋子换了一盆清水,两腿飞快地往回走——
那个人真的受伤了,所以话都不多说一句便匆匆离开。
范白石忧心忡忡小侯爷的伤势,以至于后面跟着个人都没有察觉。
“范球,把门关上……”床上的男子声音虚弱。
话音刚落,顾东章便看到他身后那个眼眶红红的少女,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范球,你先出去。”他改口了。
范白石回过头,绿豆眼怔仲了半晌,心领神会。
“那我待会儿再来上药。”他不再赘言,后退两步,关上门离开。
思茹的脚下像是扎了根,舌头也被人绑住了。
只见那坐在床上的男子,衣衫褪到腰间,赤|裸着光洁如玉的上半身,桃花眼勾勾地看着她——
“来谢恩?”
思茹揉了揉眼,见他前胸没有伤口,心绪稍稍平复下来。可是范球倒的那盆血水,床边那个药箱,还有这间房里的血腥气……
她不想跟他多费口舌,抢上几步绕到床前,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往前轻轻一推。
背后那处紫黑色的伤口赫然映入眼前,边缘还有缓慢渗出的丝丝暗红血迹。
两个多月了,伤口依然还是这种颜色……
想必不是普通的剑伤,所以才难痊愈。
胸前的那种窒闷感再度席卷而来,而且有种突然被人狠狠刺了一下的感觉,仿佛那团血肉模糊是从自己心尖上剜下来的。
那一刻,她很想一拳朝着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揍过去。
救人就救人,把自己弄成这样干嘛?不知道该放手时就放手么,难道还指望我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
要是真想上演一出苦肉计就让我知道啊,何必又瞒着我?今日若不是努巴尔来信,你打算瞒到何时?等你被自己闷死疼死苦情死那天,都别怪我无情无义!
她的眼里快要流淌出千言万语,最后只能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拿那个药箱。那里面一排各色瓶瓶罐罐,连个标签都没贴。
“药怎么上?”她努力将哽咽吞回去。
顾东章淡淡道:“先用白瓶,再用绿瓶。”
思茹埋着头,转身命他:“往前坐一点。”
顾东章颇为顺从地挪了一挪。
思茹看了眼床头留给她的位置,硬生生道:“还不够。”
他背部绷紧,撑起手再要往前,却被她伸手扶住:“还是别动了……”好不容易止了血,再动伤口又得裂开。
架子床很大,思茹决定把药瓶、纱布和那盆清水搁在床头,然后从床尾绕去另一边,以免牵动他的伤处。
“什么毒?”
“附骨。”
没听过……听名字就觉得很厉害。
思茹洗完手,用指尖点了白瓶的药粉,学着姚济民平时的动作,一点一点轻柔地从外往内绕着伤口涂抹。
沾了水的手指很凉,伤口上药后却火辣辣地发烫,烧得他心火颤动。
气息渐渐有些不稳,顾东章背对着她,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笑。
“别动。”思茹命令式地摁住他后颈,又像被什么灼伤似的,赶紧移开手掌,“还有绿瓶的药没上。”
“嗯。”他压着嗓子回应,裸背越绷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