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谢就去谢春娘。”这人难得笑容可掬,“翩翩公子,窈窕佳人,什么不爱名利爱红颜,她就是话本子听多了,一见到你们两个就上了心。”
思茹想,老驴精是够“上心”的,还一转头就想给他们卖了。看来这做人肉生意的,果真人前人后两张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然而五日后,三爷并没有如约出现,他们被春娘带着,去了朔江的渡头。
一个身材矮小、额头宽得能跑马的船夫自称是“宋公子”。道上混的人大多都会有个诨名,如此驴唇不对马嘴的,他们倒是头一回见着。
宋公子在渡头殷勤地迎接几人。
原来是要走水路,难怪能避开戍阳关的守卫。可是这朔江自西一路奔腾向东,两岸悬崖峭壁,江水在狭缝中无比湍急,要逆行而上着实不易。因此州府一向并不怎么关心这条入西凉的蹊径,这才给了这些歹人可趁之机。
再细瞧这艘河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仅设有船舱,帆桅、梁枋、栈板、舵杆一样不少,而且都用了上好的杉木。只是船体老旧了些,有些地方略有破损,看来在这朔江上行走已有些年月了。
春娘携了思茹的手,对那船夫道:“这是三爷老家的亲戚,兄妹两个,此行要去西凉王城探亲,还请宋公子送他们一程。”
此时顾东章与思茹依照春娘的意思,都换了身灰不溜秋的衣裳,免得在街上就被人认出来,抓回祈州去。只不过那钗荆裙布也遮不住倾城之色,更不用说往那一站就如画中仙的顾东章了。
宋公子咂了咂嘴:“老三那副德性,家中也能出这般模样的亲戚?”他虽这么问,心里却是“了解”这二人身份的,只跟春娘演场戏,好叫这二人放心下来。
春娘哈哈大笑:“谁家不出几个标致点的呢,再说三爷年轻的时候也不差呀。”
宋公子连连点头,眼里却不住地斜斜望着思茹,心下想着到时候干完这一票,就杀了这多情少爷,再将这花容月貌的小娘子留下,岂不双全其美?
顾东章见他眼神不对,心里窝着火却不好发泄出来,径自带着思茹先上了船。
他俩才上甲板,便听春娘小声道:“这批多少货?”
宋公子伸出四个指头:“三爷这趟要我走得急,没来得及多拉点,你们那也没什么新货?”
“哎哟喂。”春娘跺了跺脚,撒起娇来跟十几岁小姑娘似的,她眼见思茹和顾东章进了船舱才道,“我的宋公子,你可知道这姓卢的值多少钱吗?也就是祈州这边风声紧,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就直接绑了去人家府上要钱了,何必再让你千里迢迢送去西凉?”
宋公子冷笑:“三爷将利害都说与我听了,你也无需再多说,左右是让我来出这个头,你们好坐享渔翁之利。我话放这儿,这人要是真值这么多钱,回来分你们一半少不了的。可要是个假的,惹来什么麻烦的话……”
春娘道:“断断假不了,我们留意好几日了,小两口如胶似漆呢。何况祈州能出几个那种风度的人物?你只管放心去做,出了事有那人担着。”
“承你吉言。”宋公子短促地笑了一声,一面去解开锚绳。
“你要真发现什么不对劲,直接卖给那些人呗,十两一个,也不吃亏。”春娘试探着问,“你这四个,还得先送去那边吧?”
“嗯。”他将船锚丢进水里,“开船了,你回去罢。”
春娘高喊一声:“一路顺风啊。”
思茹从船舱里探出半个身子,跟她挥手道别。
宋公子一声号子,几个船夫扬锚起航,船只逆流而上,缓缓在江面上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