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章顺着她的指尖望过去,轻声道:“很好,你继续留在这里观察,注意隐蔽好自己。龙骧将军带兵到了以后,需要你将山谷中的形势,尤其是大致机关位置告诉他们。”
“那你呢?”
“……”顾东章没回答,转而深深注视着她,眼角的弧度随着那天边落日往下沉了一沉。接着又很熟稔地拥她入怀,他手臂不由自主地用力,越圈越紧,唇边贴着她的鬓发,语意沉沉,“娘子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他手一松,人又一阵风似的走远了。
那发间的热度沿着鬓角慢慢向下蔓延,到耳根,到颊边,与余晖交融在一起,渐渐又随着夜的到来冷淡下去。
当天夜里起了大风。
是思茹在祈州时从未遇到过的那种风,夹杂着山林间草木的呼啸,从谷口灌进来,几乎要将她栖身的那株枣树连根拔起。
她居高临下,已看见远方那星星点点正在向山谷逼近。
连大地都开始震颤。
大约一个时辰之前,地面上所有的守卫均已撤离,包括顾东章假扮的那一个。他们从石洞口进入地下军器局,而后便无踪无影了。
自此,军器局入口处一扇石门落下,再也没有开启过。
思茹只记得顾东章临走时的嘱咐:“留在这里”,“千万留意地面上的动静”,“告诉龙骧将军机关的位置”。
当那面绣着“齐”字的帅旗迎风出现在谷口时,她激灵一下,终于迫不及待地离开了那株枣树。
而此时的军器局内部,另一扇石门设在地下第二层与第三层之间,与入口处的石门一起,将数百大齐苦役关在了酷热而又密不透风的地下石牢里——
不得出,不得进,他们即将被活活闷死在这里。
一天都没有进食的大齐人在地牢中横冲直撞,有人不小心触发了某处机关,便被毒箭射中立毙当场。还有人去疯狂地捶打入口处的石门,他们每敲击一次,那石门两侧的缝隙中便会散逸出一些气体。没过多久,那些靠近石门的人纷纷中毒而亡。
饶是如此,犹有人在做困兽之斗。
“这里机关很多,大家都不要乱动!”姚思佑粗哑的声音淹没在骚乱的人群中,只有少数几个人跟在他身边,愿意听他一言,“大齐的龙骧将军已经得到了消息,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这句话还是思茹之前下来送饭的时候,偷偷告诉他的。
脑子一根筋的人就有一根筋的好处,思佑将姐姐的话记在心里,并且全然相信她,还有方才与他擦肩而过的一个陌生人。
那个人虽然穿着白色西凉人的衣服,但思佑只听他说了一句话,便明白此人是大齐来的同胞,是要来救他们的人。
他说:“在机关关闭之前,靠近上层,但不要离石门太近。”
顾东章随着那些守卫一同撤离时,第三层库房里的军械已经全部转移。这里空空如也,只剩一些废铜烂铁和几具发臭的尸体。
他走在最后一个,神不知鬼不觉地留了下来。
多日来的观察和直觉告诉他,整个军器局的核心机关就在此处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他沿着石壁仔细一寸一寸地查探,地牢里蒸蒸而起的热度让他愈合多日的伤口再度发痒,大齐人的鬼哭狼嚎在他头顶不绝于耳。
空气愈来愈窒闷,顾东章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原来在这里。”
他勾了下唇角,伸手去摸了一小块光滑的石壁。那块黑色的岩石其貌不扬,好像天生就长在那里。
顾东章试了几种寻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