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她目光望去, 只见一名花团锦簇的老妇人出现在戏楼门口,楼中喧嚣嘈杂,大多数人不认得也没注意这位打扮得跟山鸡似的老人家。
“郡主来了, 我先下去准备了。”晚荷起身,与她福了一福。
思茹目瞪口呆地发觉, 这女人顶着一身刀马旦的沉重行头, 居然也能飘飘然而去。
与之相反,乐平郡主年纪虽大, 脚步却极重。隔着一座屏风,思茹便听到她的脚步声,赶忙整整衣衫起身相迎。
“郡主……”
“丫头——”郡主大人一开口, 她十句八句也得咽回去。
思茹原本屈身行礼,被她这么一扑, 险些摔倒, 扶着栏杆才站稳了些。抬眸一看, 只见这乐平郡主满头珠光宝翠,脸上敷了一层厚厚的粉, 再加颊上那两坨红云似的胭脂, 当下给她拎上戏台子都不成问题。
浓墨重彩之下,思茹却觉得,老郡主好像瘦了不少。人一瘦,皮也皱了,做起表情来卡得那脂粉白一道黄一道, 深深的纹路似乎要延伸到两鬓里去。
许久不见,乐平郡主忙着跟她嘘寒问暖。其间有人拿着本册子来请她点戏,郡主一看,欢喜道:“嗬,今儿唱梁红玉呢,这个好,热闹。”随后便点了《飞马传诏》与《战金山》两出。
点完戏后,她环顾左右,“咦”了一声,问道:“卢家那小子没来么?”
思茹道:“刚来的,有事又走了。”
乐平郡主眉心拧出了三道杠,厚重的脂粉又扑簌簌抖落了点下来。她心道:“我回回来芙蓉楼听戏都能遇见这小少爷,凡是有晚荷姑娘的戏,他一定来捧场,这会儿能有什么了不得的事?”
一声锣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郡主道:“丫头,不管他们,咱们看戏。”
那《飞马传诏》演的是南宋面临外患之时,御营统制与威州刺史拥众叛乱,将高宗禁锢起来,逼他退位。而后在众人计策下,梁红玉飞马传诏,让丈夫韩世忠进城勤王,最终夫妇携手平定叛乱。
不知怎地,思茹吃着瓜果看着戏,脑子里总想着卢家的事。
当初在西凉的辛城,他们得知大齐丢失的军械原来都熔铸进了货箱之中,最后被送去塔厉的地下军器局里。可这么多货箱进出祈州,并不是寻常商贾能办到的。试想一个小商户,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运送这么货箱而不引人怀疑……
而卢家却不同,据思茹所知,卢家在祈州不仅有马场酒楼,还经营着布匹、陶瓷等生意,他们进货出货的渠道都很多,每日往来的贸易也不少,一次走个十几箱货,都在常理之中。
更何况,听说卢有道的夫人,还是个西凉人……
就在她想到这一点的时候,祈州府已经付诸行动了。
关于军械案的一切线索,顾东章都已告知七王爷,而七王爷也没有打算隐瞒主办这件案子的郭刺史。
郭刺史稍一思索,即知这案子中涉及大齐的部分只留下一条线索——便是那夹带铜铁出城的“货箱”。只要查清这些大批量的货箱从何而来,其他问题便可顺藤摸瓜、迎刃而解了。
机不可失,仅仅过了一日,郭刺史先暗中传讯卢有道至州府,半日后便下令查封卢家所有商铺,封锁卢府,府中人员无令不可外出。
卢信自然也是听了这个消息,急忙赶回家中,却被一并软禁起来。
两出戏唱完,晚荷去后台卸下一身行头。
祈州城这么大的热闹,她很快就知道了。好在这芙蓉楼是卢信私下买来相赠的,并不属于卢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