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安静如斯, 一切照旧。明眼人都知道,看来这位钦差大人是不打算将狗官郭华“就地正|法”了,纷纷为东市的姚家抱不平。
而郭华却乔装打扮成了个普通的小贩, 偷偷溜出了府。
堂堂一州刺史,沦落到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境地, 还是有些凄凉的。不过郭华这人脸皮厚惯了, 并不以为意,他今日这番小心谨慎, 只因他要去见的人,不怎么方便在人前露面。
那“小贩”在城中兜兜转转了小半日,最终落脚在西市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中。进了客栈, 他也不问话,径直去了楼上的“地字房”。
三长两短叩了几下门, 房中传来一点轻微的声音, 郭华带里面那人开了插销后侧身入内, 反手带上房门,摘下头上硕大的斗笠——
“郭世伯!”
他双肩被那位年轻人死死握住。
“贤侄, 这些日子, 可委屈你了。”郭华上下打量他一番,开了腔。
多日不见,这高泓两腮凹陷,胡子寸长,全无往日嚣张跋扈之气, 好在从前养足了一身肥膘,这会儿瘦了两圈下来也不觉如何潦倒不堪了。
“郭世伯,我父亲现今如何了?!”
郭华愕然的样子:“贤侄难道还没听说?”
“听说什么?”高泓黯然垂着头,“这些天我一直躲在这臭烘烘的房间里,哪儿也不敢去,可是王爷那儿可有什么风声了?”
郭华不屑地哼了一声:“李肃那个人,眼里只有他那个‘贤王’的好名声,这回皇上派他北上来查军械案,查了一年才挖出来这么个长史,还算能在皇上面前糊弄得过去,他又怎么会放过你父亲?”
“我父亲是冤枉的!”高泓义愤填膺,“他不可能做那些事!”
“贤侄呐,冤不冤枉不是你我说了算,而是人家钦差大人说了算。”郭华顿了会儿,轻轻咳了两下,“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五日后,李肃将押解你父亲回京。”
高泓问:“回京?把我父亲交给皇上定夺吗?”
郭华冷笑:“傻贤侄,案子是我主审的,我还不知道?高明通根本就不是军械案元凶,李肃硬扣了口黑锅给他,又怎么敢把他交给皇上?”
“那他……那他想怎么样?!”高泓似六神无主。
郭华叹了口气,眯了眯本就小得可笑的眼睛,横起手刀,在脖子前划了一下。
高泓瞳孔骤然一缩,然后跟虚脱了似的,瘫坐在地上,口中无助地喃喃道:“这……这可怎么办……”
他沉寂了会儿,霍然站起来,伸手牢牢抓住郭华的两条袖子,跟抓着救命稻草似的狂甩:“郭世伯,您好人做到底,可得救救我爹!我全家都被关进大牢了,眼下只有您能帮我了!”
郭华暗地里想,他确实没看错人,这高泓混蛋是混蛋,对这个生他养他的亲爹还是不赖的。高泓心里也明白,没了他这个做长史的爹,他就什么都不是。
郭华故作迟疑,良久长叹一声:“唉……贤侄啊,其实我来,原没想把这件事告诉你,但我与高贤弟同朝为官,又是多年挚友……实在不忍心他因此蒙冤丧命。”
他顿了一顿,将高泓的手松开,又拉着他在塌边坐下,缓缓开口:“其实昨日李肃来找过我。”
高泓背脊一挺:“他说了什么?!”
“他打算六月十三从祈州出发,两日后到达东川县,而后在那里做个局……”郭华半真半假道,“佯装钦差队伍在馆驿被袭,然后趁乱杀了高明通等人,再将这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