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说起话来比那燃的檀香还要慢,两个人也耐性十足,一个一言不发,另一个就安心等着。
太后去换了盘香继续点上,才回到蒲团上重新端坐,又掐了一轮佛珠,才道:“你既已知晓,又何须再问?”
“……”李肃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那么,是默认了么?
“儿臣一直敬母后如同生母一般,也从未有过僭越之心,为何……为何非要如此?!”他紧紧咬着牙,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为了皇帝。”太后语气十分和缓,坦言道,“当年德妃母家势力过于庞大,为了不威胁到当时太子的地位,哀家不得不这样做。肃儿,哀家以为,你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应该懂得何为帝王之术,何为情分的分寸。”
李肃的眼神变得怨恨起来,喃喃道:“分寸……儿臣确实懂得分寸,要不怎么会与仇人共处了这么多年?母慈子孝,兄友弟恭,不过是个笑话……呵呵,笑话!”
太后垂眸面无表情地看他:“肃儿,哀家且问你,这么多年,哀家待你如何?皇帝待你如何?”
李肃的拳头藏在袖子里,攥得指关节发白,齿间艰难地挤出四个字:“皇恩浩荡。”
实在是太讽刺了,皇恩浩荡。
他们几乎将德妃宁氏的母家灭族!不留一个活口!
“阿弥陀佛。”太后低低念了一句。
“这就是您年年来宝华寺吃斋念佛的原因?愧疚?还是担心下地狱?”七王爷目露凶光,全无了平日的温雅之气。
“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太后默念着这四句佛偈,手指掐过那母珠下方一点凸起之物,而后沾了一下那杯口边缘,举起茶盏,仰头饮了下去。
她想,这是她亏欠宁氏一族的,也是她还能为皇帝做的最后一件事。
李肃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他变了脸色,问道:“你们瞒了我这么多年,为何,为何今日肯认了?”他起身一把夺过那白瓷茶盏,那杯口的一点红褐色触目惊心!
太后身子微微后仰,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势。
她轻轻阖上双目,手指依旧在一轮一轮地捻着佛珠,口中诵念不断。
末了,嘴角溢出一丝猩红的血液,沿着下巴滑落。
啪嗒一滴,落在了素衣上。
“贤不可毁,祸必灭己。”这是她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肃儿,毁己与毁人同罪。”
与此同时,就在离宝华寺百里之地的皇宫,大齐皇帝收到了来自西凉王努巴尔的密函。
密函中包括一些西凉前国师塔厉与大齐七王爷李肃之间往来的书信,坐实了二人暗中联手策划军械案的罪名。
原来当年塔厉的父亲张国师,就是先帝德妃的亲兄长宁以甄,也是李肃的亲舅舅。那年宁氏满门抄家被灭,宁以甄诈死逃脱,一路逃亡到西凉,被牧民所救,侥幸捡回一条命。从此他立下重誓,迟早要举兵杀回大齐,为宁氏满门复仇。
可是天算不如人算,宁以甄费尽心机,最终还是一败涂地,还死在了自己野心勃勃的亲儿子塔厉手上。
塔厉一心只想造反当上西凉王,这与远在大齐的表弟李肃几乎如出一辙。二人一拍即合,定下军械案的计划,由李肃负责盗运大齐的军械入西凉,再由塔厉重新铸造成张国师所设计的神兵利器。事成之后,二人各自分赃,再行谋划叛乱。
当时李肃手中还没有自己的兵力,辛城的军器局又被西凉王发现,于是塔厉将所有制成的军械独自吞下,先行起事,局面一度大好。
李肃再与其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