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辕上的陈雪寒回头, 见他竟然出来了,连忙伸手把他推回去,“这离进城还有一会儿呢, 你可别急。”
“陈兄弟。”易希抓住他的手, 轻唤一声,又把帘子拉开一边移到他旁边坐下一边说:“我听到前面有人在吵闹。”
陈雪寒想着总归车里闷, 让他出来透气也是好的,便任由他这么坐下, 再把自己身上的狐皮披风解下来给他披上算了。
易希十分自然的就接受了他的好意。他把自己缩成一团,干咳了两声,问到:“这前面,到底是在吵什么呢?”
“是一个卖炭翁和城守因为入城税的事吵起来了。”瞥见有一英俊的少年从车边打马而过, 陈雪寒便习惯性的看了两眼,见人气质不凡,他下意识的就伸出头往后望,只见排在自己身后入城的, 竟然也是一辆马车。
看起来有些朴素简陋的马车,周围居然围了几十号人……
陈雪寒摸了摸一直握在手里的长剑,下意识的警惕起来。
易希跟着他往后看了一下, 没看到有什么不对劲后,他便把注意力转移到城门口去了。此时,那和城守发生争执的卖炭翁正在用比刚才还要大的声音大喊大叫:“城门税是要交, 但是官爷您这么抽成,可是让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活不了了!”
把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的陈雪寒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赵国这收城门税的规矩,可真是恼人。”
易希不用细想,都能明白他为何口出此言。当今天下三分,赵国较比其他国家而言,不仅权利大部分集中在世家贵族手中,在行货生意方面,更是大有垄断之意。油,米,盐,炭等各种大利大头捏在士族商家手中不说,为了抑制平民,前几朝的陛下居然配合商家定下了入城税。自此,只要是想进城,不论什么货物,哪怕是一担柴,也要向城门镇守的税吏交税。
“这卖炭翁,今日估计是讨不到好了。”
“怎么说?”
“其他地方或还好说,但醅阳是商家的地界,此地除了入城税要比他处高上两成之外,还有一个规矩:不得私卖。也就是说,这卖炭翁就算入了城,可能也没有人买他的炭。”
“因为醅阳城里所有的生意都被商家人包揽了?”
易希点了点头,“他若想将手中火炭出手,就只能在进城后去找行首。这掌管每个商行的行首不用说,肯定是商家人,而这税吏也是商家人,他们之间有很大可能互相熟识,就算不在从中作梗,行首只要断定炭翁的炭有问题拒收,他今日这一趟也算白跑。”
陈雪寒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可让人怎么活?士农工商,按这个说法,行商之人在他国地位是最为低下的,怎赵国偏生高人一等?”
“因为赵国的商家本来就是贵族。”说起这些事,易希心里也是怪不好受的,“陈兄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有钱就是有权。”
“但为富不仁,又能讨到什么好处呢?”陈雪寒摸了摸手中的剑,看到那卖炭翁被城守推在地上,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本就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又何苦为难这些讨生活的平民?”
易希呢喃着说:“贵族们有很严重的家族观念,在他们心里,只要自家人过得好就够了——这是赵国埋了几百年的隐患,若无一个真正拥有大爱,并且有能力的君王站出来改变,怕是赵国会这样下去,一直到亡国。”
“这些只顾自家人的贵族里,哪里养得出心向平民的君王?”陈雪寒看到刚才那引起他注意力的少年回头望过来,立马松开剑,装作什么也没做一样靠着车门瘫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