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倚着门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一边取下首饰一边坐到了梳妆台前。
之前就已经被人翻过, 所以房间里现在乱糟糟的。不过好在也不用收拾了,崔婉把取下来的钗环放到一边,躬身将梳妆台上的格子一个接一个拆了。
拆完后, 在一个暗格中, 崔婉拿出一沓素笺。
她与秋静淞虽然时常能够见面,但也好鱼雁传书。
从第一封至今的书信, 崔婉看过后都习惯性的藏在梳妆台的暗格之中。
也亏得了她有这个习惯,才保留了这些害她刚才一直担心受怕的东西。
没被发现就好, 还好……
拆开最上面的一页,崔婉咽了咽口水,又看了一遍。
这是秋静淞给她寄的最后一封书信,上面明着说, 在尚书大人被罢官后,卢父决定举家搬出奉阳。其实暗里,秋静淞看得很清楚,卢氏现在境危, 怕是不好。如此情境,她在一边分析绝不会往华阳或者通州时,还在一边嘱咐崔婉要保重小心。
如此重情, 她怎能相负?
只是这些书笺不宜再留。为了防止日后生变,崔婉瞟到尚未熄灭的火盆,决定将这些都烧了。
她从妆台的盒子里拿出来一根木簪抓在手里, 另一只手抱着信笺,坐在火盆旁时,心里挣扎着一封一封的把所有信最后看了一遍。
婉姐惠谏:
孟春犹寒,分心两处,相忆缠怀。思念往还,恨无交密……
分手多日,别来无恙?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别后月余,殊深驰系……
当此春风送暖之际,料想身心均健。春日融融,可曾乘兴驾游?1
崔婉与秋静淞相识五年,光手书就不下七十来封。这些书信,行文一篇比一篇写的流畅,字一篇比一篇写的优美,有事秋静淞性质来了,还会拿仿兄长的左手字给她写信。
全部看下来,都是回忆。
在底下,有一封最厚的,那是崔婉和秋静淞的金兰谱书。
盖闻诗歌伐木,足征求友之殷;易卜断金,早见知交之笃。是以璇闺绣闼,既声气之互通;蠹间鸡窗,亦观摩之相得。爰联芝谊,籍订兰交,执牛耳之同盟,效雁门而有序。某某等风前待月,花里闭门,或咏絮吟诗,才夸夫道韫;或辑书著史,技擅于班昭。铜钵敲余,话到更阑之候;玉杯对影,邀来明月之辉。气凛风霜,勿效桃花之轻薄;床联风雨,宜矢松柏之坚贞。不以才相先,不以貌相傲,不以形迹之疏而狐疑莫释,不以声名之异而鹤怨频来。数株之栀子同心,九畹之芝兰结契,对神明而永誓,愿休戚之相关。
谨序。2
崔婉依稀记得那日,春光正好。
秋静淞的父亲卢尚书为了表示重视,还特意把执礼的礼部左侍郎请来主持仪式。
在秋家开满杜鹃花的庭院中,她和秋静淞身着一模一样的大红衣裳,手拉手,跪在了双方父母跟前。
妹妹崔瑛嫉妒的跑出来捣乱,“姐,我也要跟静凇妹妹结金兰。”
她当即一笑,看了秋静淞一眼,“你愿意吗?”
人小鬼大的秋静淞咳了咳,开始欺负崔瑛,“瑛姐,结金兰要送对方自己手工做的东西,你能送我什么啊?”
完全没有动手能力的崔瑛到底只能生着闷气站回了父母旁边。
“我以后肯定会做的,秋静淞,你等着吧!”
秋静淞和崔婉相视一笑。
此时不兴歃血为盟,更何况是两个士族贵女?三拜九叩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