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桑田,逝去的一切并未消失,都层层埋藏在地表之下,越积越深,变为粗粝的岩石、烧不化的矿晶。一个人猛然揭开记忆的地表,必然被岩石摩擦,被矿晶刺伤,然后别无选择地背负起这些重量,再也无法一身轻盈地回到起点。
之前的毕岭烨像在看别人的故事,之后的毕岭烨感觉像是做了一个梦——是性格成熟并定格多年的毕岭烨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重返青年时代,穿红戴绿,率性而为。
和纪扬交朋友的那些事,反倒像隔着时间和现实,变得有些朦胧。
但这个梦又太新鲜,细节太翔实了,他就跟刚从梦中醒来一样,还无法完全从梦境里抽身,两种意识纠缠在一起,想清醒地起身往前走,做该做的事,梦里的画面却时不时冒出来。
那种轻松和愉悦,总会让他恍惚间短暂沉迷,同时提醒他,那是一个未完的故事。
毕岭烨翻出和纪扬互发的那些信息,越到后面,他的话越简洁,“嗯”是他回复得最多的内容。
纪扬不可能没感觉,开始还会追问他是否遇到什么情况,后面说的也少了,可又没断,看起来像自说自话。
毕岭烨并不是厌烦,只是清楚这段关系不应该再加深。千年前第一次失忆的他多半也交了一些新朋友,但如今墙上除了一个待探究的“树小卷”,再没有任何疑似代指朋友的文字。让关系慢慢淡化,是他会做的选择。
虽然还没有恢复全部记忆,但修为到了破元境的时候,他的性情、思维方式肯定已经定型,之后除非有特别大的变故,否则不会有大的改变。
此时的毕岭烨认为,他能够充分理解封存神力前那个自己的想法,因此才猜测树小卷是一个人。
天材地宝,他不会在意;动物植物,他管不了那么多;打退魔族的关键,他不会写的这么模糊;只剩下人,并且这个人他比较重视,但他在某些方面又有所犹疑。
树小卷很大概率上,是一个例外式的存在。
后面就不好猜了。恩人?敌人?朋友托付的孩子?还是……情人?
后面这个可能性极低,甚至原本应该没有可能性,然而……
做了个青年梦的老年战圣发现,根据留言把为数不多的待办事项完成到最后一条,因为好奇跑出去没头没脑地找树小卷,最后树小卷没找到反倒结识了一个投脾味的好朋友的那个也叫做“毕岭烨”的臭崽子,他其实情!窦!初!开!了!
没经验归没经验,小年轻自己意识不到的那些感情,老年人一看就明白了。
这就像万年石头发现自己还会开花一样惊悚!
旁观者清,但万万没想到他会旁观自己。别人年纪大了,回想不懂事时候的初恋,只用淡淡怀念,然后就可以云淡风轻地一笑而过,他的却“未完,问你怎么续”。
都不确定是不是初恋!
取回后面的记忆不久,青年意识还有活跃度,让毕岭烨有种精神分裂之感,无法快刀斩乱麻地作出处理。
好在事情的另一方,纪扬,只是把他当朋友,也许同样有别样的好感,但也同样没反应过来。他只要采取成熟者的应对方式,疏远着,冷淡着,问题就能轻易揭过,不需要挑破,也不会伤害谁。
年轻人——纪扬在现在的毕岭烨眼里也是年轻人——感情来得快也去得快,距离会让友谊变淡,时间会消磨热情,新朋友会填满前面的小坑,然后这些便不值一提。
至于他这边,再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