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兴奋归兴奋,日吉若可不是喜欢夸大事实的人。
(日记本可以直接远程操控,与妈妈有联系……突然变了也就是说……?)
绘梨香已经信了半分,事关妈妈的失踪,她的心跳得飞快。
她毫不犹豫地收回脚步,旷掉午休后第一节课,随着日吉若向文学社奔去。
(妈妈……)
绘梨香不曾有过信仰,但这一刻,她只想尽情祈祷——无论对哪个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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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缩到极限的信息犹如剧毒,从指尖一路向上方蔓延,在库丘林的大脑深处炸开。
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记忆。
仅仅是一名女孩,深深依恋着她的母亲,穿越时空,背负因缘,吃下由谎言栽培的毒果,一路流血、却从不回头的故事。
女孩的姓名是难波绘梨香。
她不爱这个世界,不爱她的国家,不爱她的父亲。她与库丘林完全不同,从来不为一个崇高的目标、也不为青史留名而奋斗。
拥有能力却不愿展现,能够拯救却懒于伸手。就是这么一个普通而有些自私的女孩,却承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恶],不动声色地行走在白日之下。
在碰触到黑雾的刹那,积压在胸口的负面情绪吞没了他的理性。库丘林感到自己化身为飘飘悠悠的气泡,在无限伸展的桶装宇宙中翻滚着、扭曲着,回过神来时,空旷的室内响着他孤狼般的悲鸣。
赤红的瞳孔无法聚焦,大英雄喘着粗气,身体无力地下滑。
“那孩子……”
他茫然地以手按住额头,似乎想将那些混乱的记忆一并压下去,
“……里格。”
宛如叹息,宛如情人间絮语,又宛如如释重负地,他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
金眸的女孩与褐眸的车夫,背影逐渐重叠。
单方面以为亲密无间的伙伴,单方面以为互相信任的挚友,单方面以为……再无法相见的人。
以另一种形式、另一种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
喉间似乎感到痒意,库丘林猛地低头,对着血泊干呕了起来。
就像是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恐高病人、刚被打捞得救的溺水者,肩颈紧绷,以把所有痛苦悔恨都要一口气吐掉的架势,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
伤口被这么一折腾,血流得更厉害,实体也维持不住了。可库丘林浑不在意,将头往后一靠,突然哈哈大笑:
“什么嘛,里格那小子!藏得这么深,还真有一套啊!”
过去忽视的细节,再度浮上脑海。少年令人浮想联翩的举止言行,都有了新的解释。
“把我骗得可真够惨的啊,害我纠结……”
库丘林的声音戛然而止。
即使口中抱怨着,他脸上却没有被欺骗的怨恨愤怒,嘴角微微上挑,神色中是散漫的平和。
也许是灵体崩溃,视野也模糊不清了,对着虚空交代遗言的时候,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个分外娇小、甚至有些女气的少年,
库丘林想像过去一样,凑过去揽过「他」的肩,像可靠的长辈一般,对「他」交代作战的技巧。可当他想将这冲动付诸实践时,却突然想起——
“……啊,你已经有这么多伙伴了。”
库丘林自嘲般地轻笑,
“那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女孩子待在全是男人的地方,一定头痛得要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