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开口,奶声奶气又婉转清甜,实在可人。饶吴疾没啥演技,这台词也被完美加成了小女孩的天真懵懂气质。苟娘子只当他是听了自己方才显摆的话,这会儿童言童语,便笑答:“我不是仙人,我主人家的亲戚才是仙人。我主人家姓薛,你可要记得了。”
吴疾又追问道:“怎样才能做仙人?”
苟娘子耐着性子答道:“这世上之人,得了仙缘,做了修士,修到极处,便成了仙人了。”必答题做完,居然还附送了一发抢答,“咱们薛府就与不少名门大派的仙长交好。”
吴疾捕捉到“修士、成仙、名门大派、仙长”四个关键词,真是递归懵逼。他作为一个从小就被严格管理教育的海归金融精英男,对这类亚文化实在知之甚少,狠命搜肠刮肚一番,顶多回忆起自己小学看过的注音图画版《西游记》。
在种种胡思乱想中,他慢慢冷静下来,将一干“我是谁、我在哪、what should i do”的问题抛在脑后,转而思考自己回去的可能性:这里果真是个神仙妖怪的世界,那他会不会还有机会回去,来个月光宝盒之类,改变自己原本身体死亡的命运,回到自己的来处?
但这个念头一起,他立即感到太阳穴泛起一阵被细线紧勒似的尖锐疼痛,同时脑海中猛地又拼凑出一幅记忆的图像来:他想起自己死后,曾在茫然的漂浮中“亲眼看到”自己躺在棺椁中的身体被推进焚化炉,他的挚爱亲朋在为他哭泣;而他的灵魂则在被牵引时感知到某种强大的规则,令他得知他的死亡和重生都不可逆转——他回不去了。
记忆戛然而止,吴疾当下只觉得不可自控,浑身颤了颤。但他优秀了许多年,早已习惯于作为一个强大的存在,才呆坐一刻眼神就又清明起来,自然而然地想到:规则让你干嘛就干嘛,那规则让你吃shi你吃不吃?
这些念头转完,吴疾就又是那个吴疾了。神仙妖怪、次元穿梭都是将来的事,为今之计也只能是暂时好好扮演一个女童。
玛德,他居然都能想出“为今之计”这么高深的成语了!
正在这时,车帘子突然被外头人一掀,山羊须贼眉鼠眼地探进来,冲苟娘子道:“这孩儿果然不是那村汉的闺女。他家是刚迁到喜鹊塘的流民,刚好赶在乱军后头,在死人堆里找到了这孩儿,见其容貌好,便养了个把月,想送到咱们这来。”
这就是一桩无头公案了。苟娘子心底一喜,道:“封了他的口。”
山羊须忙应了,下车时忍不住又看了吴疾一眼。
甭管什么年代,男人看女人的眼神都是一样的。吴疾看到山羊须飘过来的这一眼,立时读懂,心里反射性地骂了一声“孽畜”,随即断定这事有点邪门:他也许未必只是那个车夫嘴里“好看的屁孩”那么简单。另一则,看这俩人就买卖儿童一事上对答时的熟练程度,十分可疑啊……
他打眼看了看车厢里,也就一个水盆能当镜子使。但苟娘子的胖手紧紧揽着他,不像抱孩子,倒像是揣着一兜金元宝,他若稍想动弹,免不了和对方攀谈。他现在只想多听少说,又十分抗拒和古人唠嗑,只好暂时作罢。
好在过不多时,外头车夫吆喝着把选中的村童赶上另一辆牛车,这便开拔回府。吴疾这才明白原来后面七、八个人要同挤一车,自己则和苟娘子坐一车,待遇差别颇大。期间趁无人时,苟娘子又逗他说了好几回话,翻来覆去的还是“你叫什么”、“可还记得你家家(父母)”,他一概不回,做一株完美的沉默呆逼。苟娘子只当她骤离养父母吓着了,试了几次无果便悻悻放弃。
车帘扎得严严实实,看不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