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的味道总是不好闻,陆郁领着裴向雀到了楼下后院。
那里有一片小树林,里面有个人工湖,因为打理得当,湖水清澈,有花瓣和绿叶飘落其中。
陆郁掸了掸灰尘,让裴向雀坐在长椅上,用手机敲下了一段话。
“今天医生也对你说了,你生病了,需要和人用语言交流才可能会好一点。所以以后,为了治病,没有万分紧要的事,我们俩之间只能说话,不能写字了。这是最后一次了,好不好?”
裴向雀探头过来看完了,抿着唇,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陆郁满意地笑了,一字一句道:“真乖。因为你听医生的话,所以奖励你一个礼物。”
裴向雀很疑惑,一个字也听不懂,可还是努力分辨着,陆郁也一遍一遍地重复。
他干巴巴地反问:“……礼物?”
这才是听明白了。
“唔,奖励你的。”陆郁把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里握着的白纸缓缓展开在裴向雀面前,像是变魔术一般,上面画了一个裴向雀微笑着的侧脸,表情生动而传神。
裴向雀睁大了眼睛,又惊又喜,偏过身想要仔细去看,陆郁却将纸稍稍抬高了,引得裴向雀向这边凑了凑,才将画纸递给了他。
裴向雀伸手去碰了碰,只触摸了一下画纸的边缘,非常珍重的模样,动作很轻。
他指着上面的画像问:“这是,是我吗?”
陆郁笑了笑,“是你的。”
裴向雀赞叹,“画的真好。”
和自己完全不是一个水平。
吃完了饭,裴定去房里数了钱,交待裴向龙要收好了,不要弄丢。他想了剩下还有多少钱,不多了,不够他每天一包烟,也不够即将来临的农闲时候打麻将的耗费。
雨水顺着瓦片滴答滴答地落下来,砸在水泥地面上。
裴定听着水声,想着还有什么赚钱的法子,忽然记起来,自己这个月还没有把裴向雀寄来的钱取出来。
他去了镇上,卡上却是空无一文。裴定又急急忙忙赶回家,劈头盖脸地打电话过去先把裴向雀骂了一顿。
挂了电话,了解了情况后,裴定烦躁地拿出烟盒,拿出打火机正打算点火,眼一斜看到一旁小桌子上写作业的裴向龙之后,还是忍下来,走到了屋外。
看到裴定终于不再看着自己,裴向龙嘴里嘟囔着骂了一句,偷偷从教科书底下翻出游戏机,热火朝天地玩起来了。又嘿嘿一笑,拿到了那笔补习费,他就能凑够从同学那里买下这台旧游戏机的费用了。
裴定点了根烟,他厌恶裴向雀,也不是天生的硬心肠,就是不知道为什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从裴向雀的母亲卧病在床,不能干活,只能吃药,让他欠了外债开始的。他那时候只觉得会被妻子拖累死,可又怜惜她是自己儿子的妈,所以不得不支撑下去。
后来她死了,裴定松了口气,娶了周秀,本来还是疼爱裴向雀的,可没过多久,裴向雀就成了个傻子,不能说话了。周围的亲戚邻里不敢当他面笑话,可有一次他搓完麻将回家,在路上听到两个人笑话他,养了个病女人傻儿子,欠了一屁股外债,又窝囊又倒霉。裴定也想,他对一个傻子好有什么用?
没过多久,裴向龙就出生了,裴定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小儿子这里,越来越厌恶裴向雀连话都讲不出的模样。
裴定点了烟,心想自己一点错也没有。
周秀系着围裙,从外面搭着的小厨房里出来,看到裴定在门口蹲着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