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皇后,永嘉帝从来都和她说不到一块儿去,当然不会叫她来的。于是陪在他身边的竟也只有张保寿了。
人老了再病一场, 精神头就差了很多。走了不到一刻钟, 他就觉腿脚绵软, 想坐下来。张保寿便将皇帝扶到小凉亭处坐着。
永嘉帝瞧着脚下铺着金砖的小道发呆。原本期待着这里翻新之后如何尊崇显华, 如今瞧着就不如以前那般有吸引力了。
“煜儿今日进宫了吗?”他问着旁边的人。
张保寿上前一步道:“回陛下, 早间来了一趟, 见陛下还睡着就说午后再来。方传话来, 说前朝有些事被绊住了,过两刻钟再来。”
永嘉帝嗯了一声, 盯着脚面不说话。
这个儿子还是敬重他的。每日晨昏定省从不落下,盯着太医的行诊用方, 打破砂锅问到底,一味味药有什么功效简直比他这个病着的还要清楚。有一次他醒着,听到帘后梁煜问太医的话。问的似是一味什么药, 怎么比平日多重了一钱,为何突然加量。
都无需见到那张脸,都能察觉出语气里的认真。
永嘉帝就笑这个儿子,说他问得那么仔细,是好好的皇子不做了, 要去做太医。梁煜眉头一皱,说:“关乎体康,一钱一厘都不可疏忽,不问清楚岂不蒙昧?”
当时永嘉帝就觉得这个孩子真不会说话,也不讨人喜欢。如果是太子,一定会说:“若能叫父皇龙体康健,以身入药儿都甘愿!”
偏眼前这一个一板一眼的,倒像是在教训人一般。开个玩笑都叫人讪讪然。
只是这样死板总有死板的好处。政事上他从没有偷奸耍滑,故意耍花招的地方。不会因为自己握住了权柄,就趁机弄些事端出来。就连皇后娘家都没有被特殊照顾过。好的说,不好也说。除了主张与他这个做父皇的完全不同,据理力争也要求个结果以外,真的是没有一点点叫永嘉帝不满意的地方。
可越是这样,就叫永嘉帝心中生出一股意难平来。
“最近……”永嘉帝拿着手背挡住自己的嘴,咳了好几声,好容易叫嗓子舒服了,才继续道:“最近京城里头挺热闹的。”
张保寿拿不住他要说啥,干脆笑眯起眼睛,一副年味吃饱意足的模样,“天气变暖了,人舒坦了愿意走动,自然就热闹了。”
“爱走动,爱走动……”永嘉帝点着头,似是累倦地闭上眼睛,“爱走动好啊……”
不过一句话之间,永嘉帝仿佛又睡着了。张保寿挨着近了一些,叫了两声:“陛下?陛下?”
听到微微鼾声,张保寿不再打扰,叫了一床柔毯给皇帝盖上就退到了一边去。
大约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昭王便到了。
“殿下,”张保寿迎上去,“陛下睡着呢,要不殿下一旁等一会儿?”
梁煜不赞同地皱眉,“又睡着?若到晚间睡不着,才不宜病体。”
还不等御前总管说什么,凉亭里头便传来永嘉帝干哑的声音:“煜儿来了?进来吧。”
梁煜拾步上阶,掀开垂帘便看到父皇那张蜡黄干瘪的脸,瞧着永嘉帝发白翻皮的嘴唇,他冲外头吩咐:“倒一碗润喉的蜂蜜水来。”
永嘉帝鼻子一哼:“不爱喝那玩意儿。”
梁煜可不管他爱不爱喝,端来了就递到父皇手里。永嘉帝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