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轻轻软软,落入沈昱的耳里, 却拨动出一曲铮铮奏鸣,成回荡之势久久盘旋, 竟让他一时陷入了沉思。
解释清楚么?
那,他若是向她坦白一切, 诉诸所有情思, 她会不会仍像现在这般,毫无保留地接纳自己?
可他终究是怕呵, 严昭即将有所动作,届时这深宫必将动荡不安,当务之急便是将先将她送出宫去, 保她周全。
但若此时坦白, 她必定不愿离宫。
眉峰一敛, 他将两难之色收起,眉宇间已有所考量。
结局未定又如何?他与她,绝不会上演相忘于江湖的戏码。
顾氏覆灭,皇帝身死,他不求富贵,不求权势,只求一个她,一个完完整整的她。
若这一点小小的心愿都要遭到严昭阻挠,那他的忍让,又有何意义?
她只能是他的,谁都不能夺走。
暗黑的双眸深不见底,酿着沉沉焚光。
似有野兽破笼而出,脱缰之势不可挡,却被一句轻轻巧巧的话语兀地打断。
“想什么呢?”唐琪用手指挠了挠他的下巴,眉眼弯弯,像极了两轮月牙,直看得他一阵心猿意马。
立时乌云散去,云销雨霁。
他眉目舒平,精致的五官俱浮上了一层暖色。
“萱儿,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孩子?”沈昱抚上她作乱的手指,放在掌间轻轻揉捏,轻飘飘地在唐琪耳边落下一个重磅炸|弹。
“什、什么?”唐琪顿时傻了眼,话题怎么突然转变得这么快?她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结结巴巴地问道。
“孩子,萱儿和我的孩子。”他又耐心地重复一遍,话语缓慢而温存。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唐琪面上一红,身子撤离了寸许,疑惑地看着他。
“自入宫那日,我就想着,以后既成了内侍,莫说子嗣,便是娇妻也断了念想,不曾想,遇到公主,竟是把一切都打破了,”他低低一笑,眉眼半阖,话语里满是虔诚,“我开始幻想,将来和萱儿有个孩子,有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只是,我终日服药,这身体终究不济,平日里也只有见着萱儿才会有所冲动,更遑论子嗣一事,”他话语一顿,看向她的目光越发灼热,“我私下曾寻访过一位大师,他告诉我,京城近郊有座福音寺,若是让心仪之人去那寺庙里进香,一切便得圆满,萱儿可否为我劳驾一趟福音寺?”
唐琪怀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身体不济?
身体不济还能折腾那么久?
见她不说话,沈昱幽幽地叹了口气:“果然是我妄想了么?”
“也罢,我本该是阉人,侥幸讨得萱儿的欢心已是奢念,又怎敢再贪图更多?”
他说这话时,眉梢眼角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戚,颇有些自怨自艾的味道,平日里意气风发的人,总是不经意间就在她面前显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唐琪顿时心软了。
“你看你,好端端地又埋汰起自己来了,”唐琪嗔道,“我倒是没看出来,咱们冷面无情,提起名头都能把稚童吓哭的督主大人,私下里竟这么喜欢小孩子。”
沈昱一喜,眸中重又折射出璀璨:“萱儿这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