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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生的心里,早有一个梦想。
要凭自己的本事,让亲爱的人们都过上好日子。
自幼无父无母,又早早失去了张婆婆,莲生的身边已经没有至亲,她深深爱惜、牵挂和感念的,就是苦水井的乡亲们,是辛不离,是辛陈氏一家,是曾经收留过她的王大娘,秦二婶,常分她一口粥饭的霍家姊姊,纪家老公公,尼姑庵里的师太,豆腐坊的方四叔……
尤其这不离哥哥,现今就是她最亲爱的人,多年爱护她,帮助她,全心全意疼惜她的人,若她自己有家,有亲人,有一个同胞的兄长,也不会比辛不离待她更好了,是他让她知道,这世上什么叫温暖,什么叫爱惜,什么叫守护,什么叫相依为命,患难与共……
身旁有这样一个人,有这样的宠爱,才能让莲生在十几年的苦水井生涯里,在无边无际的凄风苦雨里,仍保有一颗明朗的心。
若有可能,她也愿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给他,将自己燃烧成一团火,守护他,温暖他,帮他度过所有的凄寒。他也是那样苦,自幼流离颠沛,吃糠咽菜,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空怀一腔好学的志气,却连学塾都上不起,练就了一手针灸的本事,却连一根像样的银针都买不起……
梦想只是梦想,莲生并不知道这愿望如何才能成真。世道太难了,能给苦水井的孩子走的路,太少了,做官要论门庭,从军要凭武功,经商要有本钱,务农要有土地……她和他,有什么?一贫如洗,仿若那枯竭的井底,只剩一层烂泥。
身边多少乡亲,一生就这样过去,在垃圾中,席棚下,终生苦求一口最基本的饭食,最后静悄悄地倒在尘埃,到死都挣不出一块能埋尸骨的坟地……
然而命运早早地将她送上绝路,反而激发了她拼死抗争的决心。为了保住自己的精魂不散,五识不失,她倾尽所有,奋力一搏,终于让这茫茫前路,略现一丝光明。
就算最终寻不到续命的香方,就算寿命只余一年半载,又怎样?
或许她可以用点时间,为不离哥哥换取一份生计,纵使自己将来魂飞魄散,也多少回报一点他爱护她的恩情。
莲生笑嘻嘻地坐下,拱在辛不离身边,看他爱不释手地抚摸那银针。她还没有告诉过他,自己拼尽全力要谋求香方的缘由,这小兄弟一旦知晓那秘密,必得日夜为她的性命担忧,她不想那样,有他的守护,有她自己的努力,便已经足够。
“真好,真亮,真直……铁针哪里能比……”辛不离爱惜地掂出一支针,举在空中,指给她看:
“这叫铍针,也叫剑针,《灵枢九针论》里说:‘铍针,取法于剑锋,广二分半,长四寸,主大痈脓,两热争者也。’你看,针形如宝剑,针尖如剑锋,两面有刃,可以切开痈疽,排脓放血……这叫鍉针,针尖是钝圆的,如黍粟一样,这种针不须刺入肌肤,而是用来按摩经脉,按压穴点,有导气和血、扶正祛邪功效……”
莲生坐在他身前咫尺,双手托着两腮,满脸止不住的笑意,一双明眸闪动,望的却不是那银针,而是辛不离兴奋的脸。席棚四面漏风,烈日自天棚射下,一道明亮的光芒正罩在辛不离头顶,他却全然不顾阳光烤炙,任由那汗水在面颊流淌,晶亮的黑眸只痴痴盯住那几支银针:
“那次在回春坊,孙老先生教了我手法,可是我自己没有针,只能用削尖芦苇杆来练习……这回一定要好好练习精熟,再去回春坊找他求教,必然更有进益……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太好了。
能有这样的一刻,花费多少辛苦,抛却多少血汗,都是不枉。就算求不到什么香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