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乔松,隰有游龙。
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喀的一声脆响。
在她身后。
只是踩断树枝的声音,听在此时耳里,几如惊雷轰鸣。
多年来横行九婴林里,拈花惹草打野兽,莲生对这林子,一如对苦水井一般熟悉,知道它的每一座丘陵,每一道沟壑,每一条若隐若现的小溪流,每一种见首不见尾的生灵。
几乎已经忘了,这仍是座险恶的老林,有虎有豹,有胡狼,有野猪……尤其在这午夜时分,林中危机四伏,时时都可能有吃人的猛兽袭来,而她孤身一人,还是女身!
惶然望向那声响的来处,只见阴影幢幢,摇曳不止,如一个遮天蔽日的妖魔,漂浮着向她逼近,迫得她急忙后退两步,倚在一株老松边。
是什么踩断了树枝?听起来极有分量,不是山鸡野兔之类的小兽。
举目四周,丛林莽莽,呼救不知有没有用?到哪里……哪里能找一坛酒?只要变了男身,她什么都不怕,然而此刻……
哗啦一声大响,树丛拨开,一个身影出现。
莲生几乎惊叫出声。
轮廓分明的面庞,月光下如精工雕琢,投射着起伏有致的弧线。青玉冠,朱纱袍,织金领缘,镶玉革带,处处反射着粼粼微光。身形高大魁梧,肩背宽厚挺拔,坚实的手臂警惕地按在腰间剑柄上,指节攥得发白,指尖蓄势已满,令人想到一枝上了弦机的弩-弓。
是一个……人。
莲生的瞪视中,他沉雄如虎,轻捷如豹,一步步踏过草丛走近,俊眉朗目,越来越是清晰,精光闪烁的双眸紧紧盯住莲生的脸:
“什么人?”
是他。
没错。
虽然很见鬼,但这骄横的语气,凌厉的神情,“天下人都是我脚底下泥”的傲慢模样,不会再有别人。
莲生双膝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是你啊……可吓死我啦!”莲生整个人松懈下来,哭笑不得地以手撑头:“深更半夜的,你怎么会在这里,捉迷藏吗?”
她一个乡野小儿,漫山遍野瞎蹓跶也就罢了,堂堂的韶王殿下,尊贵傲慢的五皇子李重耳,午夜时分跑来九婴林,搞什么鬼?
这三个月的繁重生计中,唯一的消遣,就是和李重耳约架了。
自从那日惨败在莲生手下,活生生地欠了一句“爷”,那飞扬跋扈的韶王小子,死活不肯服输,坚决要打个三局两胜。第二局,仍然是他输,他又嘴硬着不服气,要打五局三胜……七天一次,连打五局,每一局都不曾翻身,最后的结果,不过是连欠了莲生五声“爷”。
其实他的拳脚,也算相当了得,每次约架花样白出,今天旋风拳,明天般若掌,都是名师传授,威猛无匹,只可惜遇上莲生这种异人,全凭膂力克敌,任何招数对她都没有用场。直至第六局,李重耳提出比兵器,带了两杆枪来,丢了一杆给莲生,与她较量枪法,才少少占了一点上风。
“输了要跪下叫爷!”比了一个半月才终于有翻身希望的李重耳,兴奋难耐,比武中途一再重申:“要连叫五声!大好男儿,不准撒赖!”
翻翻滚滚打了一个下午,也有几个瞬间颇为惊险,险些就要被他取胜,但莲生枪尖蓄劲,悍猛难当,最后的结果,仍是将李重耳按在泥里,逼他在五声“爷”的欠账上,再多加五声。
几场比试下来,倒教莲生对枪法着了迷。一杆长-枪在手,扎刺缠拨挑拦圈拿,变幻无穷,比赤手空拳地搏杀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