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南州他们一直穿校服表演,尽管很卖力, 也忠于原著,但效果始终差强人意。怎么说, 驴唇不对马嘴。哦不,东施效颦。总之不忍直视。这让不少同学产生了是否选对剧本的自我疑惑。杜雅文倒没那么悲观, 他们本就不是专业演员, 演不好属正常。其次服装也限制了学生们融入角色, 如果换上专业行头儿,效果一定大有改观。
中午吃过饭,大家纷纷换上演出服。这批衣服都是从话剧团租来, 不新但很干净。其实之前这活南州挺想揽下来, 98年《还珠格格》收视爆红带火了清宫戏,沈志新的厂子接了好几笔剧组订单。不过这些戏有的开拍了有的则因为各种原因提前流产,好在剧组都不缺钱, 没拖欠服装厂费用,但货他们就不要了。沈志新也舍不得扔,捐贫困山区人家也不要这种衣服啊,于是便一直囤在库房里。本来南州想帮老爸清清库存, 但杜雅文最后还是决定去更专业的话剧团租服装。
《茶馆》第一幕剧发生在清末戊戌变法后。那时男人们还留着鞑子辫儿。杜雅文有亲戚在这话剧团工作,格外给了许多福利,工作特别尽心尽力,专门找了垂有假辫子的小帽借给他们。而且每个角色的衣服都用白色塑料袋里单独包装好,外面贴了纸条注清姓名,谁是谁的一目了然。
南州换好衣服,正把自个儿的马尾辫往帽子里塞,洛雨走过来说:“我帮你。”他长指挽起她的发,顺时针拧成一个发髻塞进帽子中,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上还垂了几丝碎发,他尝试了许多遍把它们塞进帽子里,却都没成功,“你平时用什么洗发水?”
“飘柔啊。”
“我以为你用蜂花。”他指尖绕着那几缕发丝。松开,绕上,又松开,“真滑溜,跟抹了香油似的。”
“是,蚊子落上面腿都劈叉。”南州认真地说。洛雨指尖微凉,偶尔碰到她脖颈上的肌肤,让她忍不住有点痉挛。
洛雨哈哈笑几声。见同学们陆陆续续走进排练教室,便有点舍不得放开了那几缕头发。窗外又飘起雪花,他看着被白雪覆盖的校园仿佛听到老狼那略带忧郁的歌声从时空的另一头传来:“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了嫁衣…….”
“听过《同桌的你》么?”他终是没忍住小声问她,又尽量装作不经意。
南州背靠暖气管手里翻着剧本,抓紧最后时间熟悉台词,所以答得也是漫不经心:“当然听过,那么老的歌,小学的时候了。”
洛雨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问:“那你觉得‘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这句里,那个‘谁’指的是谁?”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担心她根本没听懂。
又担心她听懂了。
他的意思是更深层的意思。
于是洛雨就有点慌乱,见南州视线从台词本移到他脸上,他刚要说“算了,赶紧背台词吧”,却听见她认真地回答道:“长辈吧。母亲或父亲,哥哥或姐姐。”
洛雨差点发飙,想沈南洲你到底是不是女人?这首歌我都听懂了,你居然没听懂?“怎么能是长辈?应该是……”
“应该是——什么?”南州很奇怪他忽然的情绪激动,眨眨眼睛。见洛雨不说话,催促两声:“说呀,那个‘谁’是谁?”
“我——”洛雨难得语塞,叉着腰运了运气,最后脸转向窗外,也不知对谁发脾气:“我他妈哪儿知道,问高晓松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