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慎云挥挥手,让那人退下了,然后看着青辰道:“我得去见皇上了。皇上已召了钦天监的张大人进宫, 想必与此事有关。现在宁远侯府的管家来投案自首, 这案子牵涉到了宁远侯府,就更复杂了。”
说着,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我知道你与顾少恒素来交好, 此事你若想跟他说点什么, 就说我会尽量让那管家说真话的……锦衣卫的职责。”
他的声音淡淡的,话说得有条不紊,冷峻的面容一如往常, 倒是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
对于青辰的拒绝, 他就像是自身子里长出了一层茧,谨慎而严密地裹住了自己,不让她那些伤人的话破茧而入。
而其中的撕裂、流血、痛, 统统被掩藏了起来, 只有他自己才看得见。
说完话,陆慎云往门边比了个手势, “你先走吧。”
青辰点了点头, 颔首道:“陆大人,告辞。”
才跨出了门槛,青辰便听到陆慎云的声音传来,“欠你的命, 我会还给你。”
廊外,细碎的雪花轻轻飘着。这一声听着却是让人有些恍惚。青辰顿了一下。
只是她脑子里想的都是那血图和顾少恒,顾不上去想这句话,于是只轻轻挥了下袖,便继续往前走。
身后,陆慎云立在门边,静静地凝望着她的背影。夹杂雪花的冷风吹起了他的袍角。
*
青辰回到詹事府,才把手放在炉子上烤了会儿,脑子里关于顾家的事还没想清楚,太子身边的内侍便顶着雪来了。
“沈大人,您终于回来了,太子殿下正着急找您呢。这慈庆宫都要翻遍了。”那人往四下看了下,小声道,“宫里出大事了。”
果然是如她所想,那副图案牵扯到了太子。青辰点点头,“我这便过去。劳烦公公同我一路,与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一路上,内侍与青辰说了乾清宫的情况。宫里本就人多口杂,再加上天子震怒,里面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东宫。
青辰到了朱祤洛的书房,只见少年储君裹着层薄被,正蜷缩地坐在书案后,似有些发抖。他的头低垂着,神情有些木然,俊逸的眉眼已然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见青辰来了,他霍然睁大了眼睛,乌黑的瞳孔中总算是多了抹亮色,“沈师傅,你终于来了。”
青辰拂了下身上的雪,忙走过去看他,“殿下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
他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沈师傅,我冷。”
殿里本就烧着地龙,屋里又升了炉子,青辰方才刚一进来的时候,还感到有些热。朱祤洛年纪轻轻的,身子应该比她好,上次他在殿外久久地眺望陈皇后的坤宁宫时,正是三九天,他也只着了一身冬袍。
今日竟裹成这样蜷缩着叫冷。
这孩子大约是吓到了,冷的感觉是打心里来的。
“沈师傅方才去了哪里?”他看着她,问。
“锦衣卫陆大人让我去了趟镇抚司,想寻我问些情况。”
“宫里的事,你听说了吗?”
“嗯,听说了……殿下别怕。”青辰安慰道,“殿下是皇上的亲生儿子,父子关系总不是那么容易离间的。臣也会为殿下想办法的。”
“他们说,从来没见父皇发这么大的火。”朱祤洛的唇有些哆嗦,一双眼睛很是无助地看着青辰,“父皇还吩咐了,让老师们今日不必到文华殿为我讲学了……”
青辰的睫毛微微一眨。看来形势比她想的还要严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