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升了炉子, 炭火烧得通红通红的。
书案、壁柜、博古架、荷叶纹的线香筒、高几上的九节菖蒲、书着“知极诚明”四字的牌匾……一如此前的摆设, 此刻俱都静静地浸在烛光之中。
小厮进来奉了三盏热茶,然后又闭门退了出去。
“紧赶慢赶过来, 渴死我了。”赵其然粗气还没喘完,捧起盖碗吹了两下, 等不及凉便喝了两口, 又道,“近些日子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么多事,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啊。顾家和太子好端端的, 怎么会突然就逼宫了?”
他继续道:“依我看, 这事蹊跷之处太多,定是徐党的人在搞鬼,要调拨皇上与太子的关系。唉, 皇上这一通火可是不小, 虽是逼宫之说还没有定论,但太子那边的文华殿讲学都停了, 宁远侯顾汝也被关进了诏狱待审。这明日一早还有早朝, 宫里都多久没有举行早朝了?看来这回皇上心里的疙瘩不小啊。”
“太子可不能出事啊。这太子若是一旦出了事,那徐延与郑贵妃是一丘之貉,只怕以后更是要打易储的主意……若是叫他们得了逞,那这大明的江山, 就是彻底落在徐延手里了。”
赵其然一口气说了一通,语速又快又急,说完了便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人,“……怎么就我自己说,你们两个脑子都比我好使,倒是说句话啊。”
“其然。”宋越轻轻抬了下手,看着他道,“冷静一点。心急解决不了问题。”
青辰原是望着烛火沉思,这会也抬起头来,看向他。
赵其然看看宋越,又看看青辰,“这……我又不像你们,满脑子都是主意。这事出的突然,徐延那厮又老奸巨猾,还有几个时辰就要早朝了,我这急性子倒是想冷静,可冷静不下来啊……青辰,我发现你跟你的老师怎么那么像呢。”
被点了名字,青辰便看了宋越一眼,宋越温柔地回看他,然后对赵其然道:“好了。咱们来说说明日的早朝吧。”
“此事若真是徐延所为,那明日早朝,徐党定会有不少人上疏,趁机参奏宁远侯顾汝。”宋越继续道,“按徐党往日的行事作风,这‘逼宫’之罪只是其一,其他的欲加之罪肯定也不会少。通常情况下,他们会分为两部分人,一部分人措辞委婉,循循善诱,另一部分人则言辞犀利激烈,为的是煽动皇上的怒火。他们只要将顾汝的罪坐实了,太子便也难逃干系,皇上会如何处置尚未可知。”
赵其然紧接道:“那我们也上疏,今夜我便去多发动点人,连夜写好奏折,明日咱们这些人一起为太子殿下求情。”
宋越听了,却是摇了摇头,玉面上的烛光轻轻摇晃。
“为什么啊?”赵其然急道,然后看了青辰一眼。
青辰正垂着头,仔细思考着宋越说的话。
“其然,我问你,皇上此番为何勃然大怒?”
“自然是因为疑心太子逼宫。”
“那我再问你,太子若只有孤身一人,可能逼宫?”
赵其然摇头,“一人如何有能力逼宫,自然是要结党才能逼宫。”
“不错。由此可见,让皇上猜疑而生气的,其实是在结党,而不是在逼宫。”他继续道,“倘若明日早朝,我们这么多人一起都为太子说话,岂不是告诉了皇上,我们都是太子的党羽。”
“这……”赵其然一愣,有些说不出话来。
青辰看了宋越一眼。他不愧是大明次辅,心思缜密,冷静睿智,一眼就洞悉了全局。
宋越继续道:“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