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李的?我入派之时,便依宫规,斩断尘根,一心修道,从此天地间再也没有李沧澜,多了一位沧澜修士。你口口声声姓李的,是对我不满,还是对宫规不满,对当年定下规矩的祖师不满?”
沧澜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方才发出了多么严重的指控,缓缓步下楼梯,走到有些呆滞的少女面前:“‘入门不留姓,留姓不入门’,是宫中最基本的规则之一,也是仙朝治下最基本师徒伦理的体现。这么多劫来,世家都被打压的差不多了,规矩才有所通融,允许外门弟子通过一点小小的‘变通’方式,保留下来自己的姓氏。可好像这种‘变通’,是不合法的吧?”
她貌似亲昵地拍了拍少女的脸颊,轻声道:“这人在世上,谁能不犯错呢?可有的错可以犯,有的错误,打死也不能犯!你说,我要是把你刚才说的话,上报宫中,你又会有什么下场?”她的手缓缓向下摩挲,有些粗暴地抬起了少女的脸颊,少女的眼中已隐现泪光,“的确是个美人胚子,当真我见犹怜,想必平时,你周围的人也顺着你,捧着你。可是若你被赶出了还真宫,失去了弟子的身份,你以为——他们会怎么对你?”
少女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个木偶娃娃一样任由沧澜摆弄。她出身一个比李家大得多的世家,平日里因为资质尚好颇为受宠,养得娇惯嚣张了些,并不意味着单纯痴傻。她是见过族中那些没有资质甚至资质一般没有靠山姐妹们下场的。就在前天,为了给她和几个族中兄姐铺路,祖父还嫁了两位姊妹给外门的长老——说是嫁,不过是面上好听罢了,长老是有双修道侣的,那嫁妆也不是给姊妹的体己,而是种变相的贿赂——谁听说过纳妾要收嫁妆的?倒现在她还不清楚长老到底是看在人,还是那丰厚的陪嫁份上才点的头。
如果她被赶回去,一直对她寄予厚望的祖父和父亲会怎么想?平日里被她踩在脚下,只能望着她背影一骑绝尘的人会怎么想?她是清楚为了能进入最顶尖的门阀还真宫,家里是付出多么大的代价的!
她突然一跺脚,一掩面转身跑走了,沧澜收回了手,面上依旧含着淡淡的笑意。事情发生得太快,兔起鹘落之间,方才还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少女就哭着跑走了,和她一起来的同伴甚至都尚未反应过来。过了片刻,他们才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脸上浮现了怒色,愤怒地逼近沧澜。
沧澜丝毫不以为意,只是眼角的余光微微一扫,上师站在一旁,微微含笑,似乎刚才发生的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笑意甚至更深了。
这倒是个难缠的角色,也不知道他和这群人私底下有什么交往。这位上师,姓什么来着?
她耳边收到一阵传音,面上神色不动,只是瞳孔微微收缩了些。妙儿此刻也反应过来,飞奔着下了楼,被沧澜一把拦在身后。张启和四掌柜见势不妙,赶忙来到上师面前求他调解,上师只是微微笑着,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这群人骚乱了一阵,一男一女越众而出。男子头戴玉冠,身着七品风龙袍,好一个翩翩俊秀少年郎,和上师长得倒有七分相似;女子打扮更为出众,她的长相在美女遍地的修真界不是多么耀眼,但她似乎特别会收拾自己,秀气的眉,温柔的眼,容色娴静,一身白色的长裙,袖口裙角都绣了暗花。她立在那里,腰身细软,秀美而安和,又不显得寡淡无味。
她开了口,连声音也是温言细语的:“沧澜师姐,你这样做,似乎不太好吧。翎玉师妹向来说话直率,她内心深处还是尊敬您的。倒是您的话,我不为苟同。您出身李家,这是不可抹杀的事实,您为何如此激动?做人,可不能忘本啊。”她虽字字句句用着敬称,用词却更为居高临下,话中深处透着隐隐的不屑。
一旁的男子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