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是,高升走得比以前早了,他总骑马跟在凤娇轿子后头,看着她进了首饰铺,才转身策马离去。夜里回来得比以前晚,总在万花楼门前等着,瞧见凤娇的轿子,就会跑过来:“走着回去吧。”
凤娇就会下轿,二人乘着夏夜的凉风,慢慢走回去。
大多数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回到家中躺下了还得接着说,偶尔也会双双沉默,各自想着心思,待到惊觉已到家门前,停下脚步瞧着对方,高升一如既往得面无表情,凤娇则总是笑,直到笑得高升翘一下唇角,才说:“回家吧。”
这样的日子,平平淡淡又满满当当,自从王天赐惹祸,凤娇还没有如此平静过,她对眼下十分满意,有时候会想,这辈子都能这样就好了,却也知道只是奢望。
店铺里的生意,凤娇更加满意。过年后的这几个月,除去日常经营,她照着高升年前的筹划,扩大了文房铺和香烛铺,文房铺因有谢渊金榜题名,富阳人栽培孩子读书的热情空前高涨,香烛铺因福居寺六月又将迎来一次盛大的佛会,临近州县提前到来的香客众多,如高升所料,生意十分兴隆,扩大后都有些供不应求。
凤娇还自作主张扩大了首饰铺店面,增加了绸缎生意,将王家原来的供货商和老主顾都争取了过来,有之前王家经营的底子,再与首饰生意相互带动,不到半年,就成了高家盈利最多的铺子。
眼看到了月底,满城石榴花开红艳如火。
这日夜里,凤娇盘过账心中高兴,回家后在灯下与高升对坐闲谈,提起首饰铺的经营,高升一听加了绸缎买卖,竟有些不悦,凤娇疑惑着问道:“怎么不高兴了?”
高升绷着脸:“这样一来,岂不是抢了凤喜的生意?”
凤娇松口气笑了:“凤喜还小,先卖些胭脂水粉磨炼着,来日方长。我们家这绸缎生意经营多年,不尽快拿过来,可就被别家店铺抢去了。常言说得好,肥水不落外人田。”
高升抿了唇不说话,看着灯下的她有些恍神,她不将我当外人吗?
凤娇觑着他神情:“怎么?还不高兴?就这么为着凤喜?为着我们家?倒比王天赐还像是亲哥哥,你不知道凤喜有多喜欢你信赖你“
高升有些不自在道:“打住,这么夸我,我听着别扭。”
“那就说说别的。”凤娇歪头瞧着他冲着他笑:“既提到这绸缎经营,有人曾好心提醒我,你聘我做大掌柜,是为了趁机吞了我们家的生意,我才不会信。”
高升挑一下眉:“为何不信?在许多人眼里,商人都是唯利是图为富不仁之辈,尤其是我们家这些年,树大招风。”
“你是君子,才不会落井下石。”凤娇笑道。
高升没说话,默然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静静看着她,凤娇仰起脸,眼睛对上他的眼,轻声说道:“在我心里,你是仁商,不是奸商。”
她的神态,她的轻语,直扑进到他心底,带着猫爪子一般抓挠而来,心弦猛得颤了一下,潜藏着的情潮漾漾得涌动。
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肩头,凤娇没有躲,身子朝他前倾了些,咬一下唇说道:“我对少爷,钦佩,仰慕,感恩……”
握在她肩头的手紧了一下又骤然松开,他转过身背对着她,低低说道:“时辰不早了,睡吧。”
他不要她的感恩,到门外站了很久,直到心里躁动平复,方推门回屋。
凤娇睡着了,躺下去想着她的话,君子?仁商?虽说太过,可她的夸赞竟让他心花怒放,仿佛从未吃过糖的孩子,突然得到一大包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