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大掌柜后,一来二去他对你生了兴趣,因你有经商之才,将来必能帮着他壮大高家的生意,高家二老又喜爱你,他可借着你让他们接受殷黎,你对他满心感激,不用他提起,便会主动将绸缎生意引入高家。他已经捐了官,外有娇妻为他卖命赚银子,内有美妾与他郎情妾意,他可坐享齐人之福。”
“这一切,都是高升主使。”谢渊搁下茶盏,看着凤娇冷声说道,“他是精明的商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他这一次布的局,可谓是一本万利。”
凤娇颤着手举起茶盏仰脖子灌了下去,谢渊唤一声凤娇,声音柔和下来,拎起茶壶为她续满茶盏,缓声说道:“自己视为恩人的人,竟藏着这样一副面孔,你心里定是不好受,他与我一起在学堂里读过书,算作是同窗,我刚听到的时候也是难以置信,可是一应证据确凿,凤娇若还有疑心,可以去问一问王天赐。”
凤娇摇摇头,又仰脖子灌一盏茶下去,谢渊又为她斟满,凤娇接过去抬头瞧着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扯起唇角想笑,满脸都僵硬着,紧咬了唇又垂下头,交握的双手簌簌抖了起来。
谢渊心疼不已,伸出手想要握她的手,转瞬又缩了回来,凝眸瞧着她,半晌说道:“也许,我不该跟你提起这些。”
“不。”凤娇垂着头艰涩出声,“你不说,我怎么知道,知道他,知道高升他…….”
说到高升的名字,她喉头哽住,一直忍着的眼泪汹涌而出,瞬间淌了满脸。
高升与她一墙之隔,一直静静站着,耳朵听着谢渊说话,眼睛一时一刻也没离开过她。此时看到她决堤一般的眼泪,闭一下眼转身夺门而出。
方蕙追了出来:“高子盛,等等。”
高升不理,疾步如飞,方蕙气道:“这半年来,我借给你那么多银子让你周转,你好歹停下跟我说几句话。”看高升停住脚步,又补了一句:“我怕你给憋死。”
高升转身回头:“谢渊的话,你信吗?”
“信啊,历时一年去下这么一大盘棋,像是你能做出的事。不对,放眼富阳,也只有你能做出这样的事。”方蕙看他苍白着脸,忙接着说道,“只是,你对大掌柜的一腔深情,被谢渊避重就轻说成了利用,你要不要跟她说说?”
“你说我不会乘人之危,你错了,对她,我想过,我想过利用她的感激,留她在身边。”高升语气中一片萧索,“可我从未见她哭过,去年她走投无路,在秋江边大雪中枯坐,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说到她哭,高升攥紧了拳头:“她恨我怨我,信我还是不信我,都不重要。我不会再让她为难,不能再让她哭,我会放手。”
他转身飞快下楼,方蕙没有再说话,望着他背影摇了摇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大掌柜疾步冲了过来,从她身旁跑过,低着头犹能看到满脸泪痕,心中不由一叹,从来强悍的女人偶尔软弱,这眼泪真是能要卿命。
那高子盛刚刚瞧见她哭,白着脸手足无措,向来的冷静理智全都不见,心疼得魂儿都没了。
方蕙想着一回头,谢渊站在房门口痴痴凝望,一脸生无可恋。
摇一摇团扇陪了个笑脸,谢渊目光空洞一脸茫然,想来根本没瞧见她。
换了往常必定过去取笑,今日还是算了。
于是轻抬脚步,下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