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玩到半路朝她这头瞟了一眼,她安静睡着,眉目淡淡。睫毛小刷子一般垂着,又黑又长。
电脑屏幕上是她学校的官网。
他毫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虚拟世界里一片厮杀,昏天暗地,哪管外边日头渐短。
杜若睡了不知多久,有人推了推她的肩膀。
她惊醒睁眼,景明把耳机取下来,她问:“打完了?”
他递给她一百块钱,使唤:“去,买碗泡面。”说着又戴上耳机。
杜若看一眼电脑屏幕,晚上七点了。她什么也没说,捏着钱起身去了。
窗外天色已黑,网络里全是戴着耳机的年轻人,齐排排坐在电脑前厮杀。
前台有几个女生正在买东西,杜若排在队伍后面。等待的时候,她无意间看了一眼身旁的镜子,吓了一惊。
镜中的她,头发油腻杂乱,脸颊憔悴发黄,身形瘦弱细长,穿着一件过于宽松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洗得再干净也掩盖不了过时的样式,廉价的质量。
杜若明白了自见到景明后那一抹挥之不去的情绪是什么——卑下。
都是白衬衫,都是牛仔裤,但那不是同一样东西。一个精致,一个丑陋,是不同的品种。
他整个人美好帅气得在发光。而她……
她想起这一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皱眉,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
……
杜若泡了两碗面回去,给景明的那碗下边压着九十五块钱。
景明端起面开吃,无意瞥一眼剩下的钱,随口问:“两碗面只要五块?”
“我的,自己出的钱。”
景明愣了一下,半刻后,他勾起唇角,奇怪地笑了一笑,也不说什么,继续打游戏去了。
杜若的脸一瞬间火辣辣的,明白他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她的钱也不是她的,是他家的。
景明的手机一直响,他不管,只顾打游戏。
直到他终于玩够了,去前台结了账,走出网吧,下楼梯。手机再次响起,他接起来,语气不耐烦:“人接到了。……什么这都几点了,火车晚点我能有办法?……行了,马上回来了。”
回头看杜若:“回家他们问起,知道怎么回答?”
杜若连连点头:“知道。我火车晚点了。”
空中渐有厚厚的云层,灰蒙蒙的。
太阳也懒懒地躲在云中赖床,迟迟不升起,东方的天空露出几缕浅浅的粉色。
空气清凉而淳冽。
即使天气转凉,读书和晨跑的学生也都不少。
杜若抱着书在田径场上边走边读,偶尔枯黄的杂草从她脚腕划过,她跳着抬起脚抠抠痒,就见景明一身运动装在晨跑,耳朵里塞着耳机,朝气蓬勃。
她愣一下,书本在手中捏成了卷儿。
她正好已读完一篇课文了,便匆匆收了书,离开操场。
她打算早点去教室看书,因而没准备去食堂吃早餐。她走进小卖部买个面包来应付,给了五块钱,小卖部老板娘找给她两块五。
杜若奇怪了:“这个面包不是卖两块吗?”
“涨价了,两块五。”
“为什么涨价啊?”她问这话的同时,有人从门外走进来,身影一下子遮住了外头的天光。很快又闪开。
秋天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来,覆在杜若手上。
太阳是什么时候升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