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这一顿花了她六分之一的家财,足足要了十八枚铜板,却是值了。
一碗汤面。面有劲道、汤是土鸡熬煮、配菜嫩到刚从地上摘下没多久,而两颗蛋的火候刚刚好还带几分茶叶味。
如此晚餐,足以抚平一天的身心疲惫,就连因行路隐隐酸痛的双腿都仿佛被治愈了几分。
吃饱了,人就懒得动。何况她今天走的路,几乎是一个人一生的总和。
从死到生,呲溜就来了大宋朝。没驴马代步,从郊野入城,动不动就穿过了一座城。
“小郎君,你是新来的邻居吧?在下林远,在城隍庙静修,黄昏时遥遥见着你一面。”
隔壁桌,头戴纯阳巾的圆脸年轻道士举起茶杯,“那会朱衙内闹得动静有些大,我开了庙门看个究竟,就见你将那一众挑事地赶走了。佩服,佩服,我敬你一杯!”
林远敬的是一杯茶,不是一杯酒。
正如吓走朱仁义的是伪·黑白无常,不是言不周本人。
言不周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更知道朱仁义八成不会就此罢手。
哪怕这个宋朝与她所知史书记载有所出入,但事关房子与地产,君不见后世有多少人为此夫妻反目、父子成仇,而她一路横穿汴梁,匆匆一瞥发现此地繁华到快要一房难求。
“在下言合。”言不周报出了房契上的名字,之前她也匆匆瞥见过圆脸道士一面,此人看起来且是没有恶意。“我刚到开封继承长辈祖产,实也无意得罪朱衙内。林道长见多识广,可知那位的脾性如何?”
林远本着友好睦邻的想法,在养眼美人与猪头衙内之间,他势必希望前者做邻居。这端起茶壶就挪了到言不周这桌,稍稍压低声音:
“聪明人狐假虎威,嚣张的却是不懂进退。朱仁义是朱彪独子,朱彪是宰相丁谓的得力干将。丁谓深得太后器重,太后至今把持朝政。我这么说,你可懂了?”
懂了。
言不周缓缓点头,她参照已知正史理解了这个宋朝的情况。
赵祯十二岁登基,如今该有二十出头。史书记载太后刘娥并非赵祯的生母,而她管了近十年的朝政大事。不过,如今外人说不清赵祯是否已知身世真相,但皇上的年纪足够亲政却仍不得,这种事关皇权的矛盾早晚会发。
言不周几乎闻到了风雨欲来,可这事与她相隔十万八千里,远得很。
此时,她遥遥为赵祯祈福希望他尽快执政,只因利益相关。希望一朝天子一朝臣,让朱仁义蹦跶不起来。
饭桌上,刚认识的两人心照不宣,谁都不再谈国事。对于朱仁义那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转而聊起了汴梁城。
东城富,西城贵。南城闹,北城静。
林远粗略概括了开封的情况,汴梁城并不是一座四四方方完全对称的城。因有四条大河,或东西或南北走向地流过汴梁,建城时就多有考量。
“具体的,住上几年都能慢慢了解。总的来说,西北角城隍庙这一带最安静,但你也看到了再安静这里也有挺多人。清晨人更多,城隍庙后方就是安肃门,向外通向卫州,养鸡养猪等等商贩每日都从安肃门入城送新鲜活物。”
林远说着不由咽了一口口水,明明刚吃饱但一提起肉食,他仿佛又饿了。“在汴梁只要有钱,好吃的是不用愁。可惜啊,贫道贫道,自古以来是五行缺财。”
言不周闻言面不改色,仿佛袋中剩余的九十枚铜板不是从城隍庙借来的。“林道长说笑了,城隍庙香火鼎盛,不似我要为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