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栖道,“多谢你跑这一趟,我送你出去。”
瑜娘戴上风帽遮了脸,在他臂上虚按了按,“爷留步。奴此行已是唐突,自己从侧门出去便是。”
周栖跟她行至门口,正与探头探脑的如意迎面对上。如意吓得一缩脖子只等窝心脚,不料主子嘴角带着笑,只骂了一句,“淘气!”就吩咐送人出去。
周栖立在那又问了芳细几句,方才转身回来,踱到同心面前,拾起一颗剥好的瓜子送入口中,“怎不接着磕了?”
同心攥着帕子,目不斜视,“饱了。”
周栖在桌对面坐下,将怀表拿出来摆在桌上,“月前去喝酒落下了,人家给送来,并没什么。”
同心冷着脸,“人都进来了,一路那么多眼睛盯着,岂是说没什么就没什么的。要是传到老太太耳朵里,我怎么交待,爷又如何向京里交待?”
周栖嘴角原噙着笑,此刻慢慢凝住了,“你一天到晚只想着向老太太交待!”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在我这就你呀我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
同心才发觉自己刚说错了话,软了下来,“奴婢一时情急了……”
周栖面色缓和了些,“你顾念老太太,更是顾念我,不然也不会一听到消息就赶来。瞧这满头的汗,爷知道你的苦心。”说着从袖里拿出帕子去帮她擦汗。
同心微微躲闪,他也只沾到她的额角,就恰到好处地收了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要想对得起老太太,就趁早把她交待的事办好。”
同心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老太太是奴婢的恩人,奴婢无一日不把她的嘱托放在心上。”
周栖搓手,“光放心上可不成,这事还得身体力行。”
“奴婢今日不是及时过来了,阻止爷做出伤风败俗之事。”
“我才跟瑜娘说几句话,怎么伤风败俗了?再说老太太交待给你的是这事么?”
“老太太就是要奴婢看着爷,别在成亲之前闹出事来,传到京中大爷和亲家老爷那里,坏了亲事。”
周栖急了,“老太太是这么交待你的?”
同心点头,“老太太就是这么说的。”
周栖拍案而起,“你别跟我胡搅蛮缠,老太太买你进周府,是给我做通房丫头的!你倒好,阳奉阴违、有名无实!今日无论如何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愿不愿意?”
“奴婢不敢高攀,当初进府是被人牙子骗了。爷也说了,周家不会做欺男霸女的勾当,绝不会逼奴婢。奴婢也想着,老太太为了给爷挑丫头,急得病了一场,若听说奴婢是被骗进来的,又不知会如何了。奴婢想报恩,爷要孝顺,所以才说一起瞒着老太太。”
周栖脸色发青,“我那么说是……”
同心扬头打断他,“爷当日那么说,是骗奴婢的缓兵之计不成?”
周栖张了张口,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眨着眼憋了一会儿,忽又想起什么,怒道,“睁开你的狗眼瞧瞧,爷的身家和模样,难道还让你吃亏了么?你有什么不愿意的?李同心,你今儿无论如何也要给我吐一句准话,你是想一辈子不嫁人,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横三阻四地耽误爷!”
他说猫腻,本是有些怀疑同心看上了王扇那个小白脸。同心却不知道他这样想,她心中自有有旁的鬼,被他如此一点,反而有些虚了。
她飞快瞥了周栖一眼,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心里思忖着对策,面上扯出一个微笑,打开点心匣子,往前一推,“口干了罢,吃颗蜜糖酸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