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厮低眉敛目,说话前先是规矩地行了一礼。俗话说富不过三代,贺兰氏延续了百年的兴旺,想来与这森严的家规密不可分。
阮秋色不假思索道:“我来找你们长公子。”
那小厮仍然拦在门口:“长公子恐怕已经歇息了。敢问您尊姓大名,我明日回禀了公子,给您寄去名帖,再请您来拜访。”
他这话说得礼数周全,阮秋色却听出来这贺兰公子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那便请你通传一声,我是大理寺派来查案的,姓阮。你家公子今日去了镇北侯府赴宴是不是?眼下有个案子,要找他了解一下情况。”
那小厮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虽没全信了她的话,但牵涉了大理寺,他想了片刻,便去后宅禀报了。
阮秋色抿唇笑了笑。她方才扯了谎,此刻她来找这贺兰公子,其实是受了云芍嘱托。
今日宴席上共来了六人,镇北侯世子中毒后,另外五人家里都遣了人来侯府讨说法,只有贺兰公子那里没有消息。
云芍对那贺兰公子多少有些好感,眼下便担心得不行,一定要她上门去看一看。光是打听还不够,必须要亲眼见着他安全无碍才能安心。
云芍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如今这贺兰氏大半家业操持在长公子手里,即便贺兰公子真的中了剧毒,府里多半也不愿传出风声,免得对家蠢蠢欲动。
阮秋色等了一炷香的工夫,便看见那小厮匆匆走来,恭敬地朝她一揖:“姑娘请随我来。”
贺兰府竟比宁王府还要再大几分。阮秋色跟在那小厮后面,没一会儿就绕晕了自己。那小厮将她带到了花园里的凉亭,有一人正端坐在亭中,身子裹在雪白的貂裘里。
那真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他生得剑眉星目,此刻面上没带着笑意,看着便有些锐气。与那硬朗的眉眼不同,他下巴生得秀气,唇又极薄,整张脸便笼上了一层阴柔,让人捉摸不透。
阮秋色看着传说中的贺兰公子,也明白阅人无数的云芍为何青睐此人。被这样的人一掷千金地欣赏着,哪个女子都会有些动心的。
“阮姑娘好,”那贺兰公子轻浅一笑,“恕我孤陋寡闻,竟不知大理寺还招了女子。”
他声音清朗,让人觉得如沐春风。阮秋色便也笑笑:“是我扯了谎,公子莫怪。我只是受了一位姑娘之托,过来看看您是否安好。”
贺兰公子脸上便带了微讶之色:“我怎么会不好?”
阮秋色犹豫了一瞬,到底是想着不能随意泄露案情,便只好模糊地说道:“有位喜欢你的姑娘,她觉得你或许出了事……”
“喜欢我的姑娘多得很,”贺兰公子眼底蕴了些笑意,“阮姑娘是说哪一个?”
听到他这么说,阮秋色是吃了一惊的。她只知道云芍口中的贺兰公子是个好看又温柔的人,却没听说过他说话不仅直白,而且自恋。
她只好跟这贺兰公子解释:“这位姑娘……据说你常常为她一掷千金,应该也是你喜欢的。”
“啊,那我知道了。”贺兰公子挑了挑眉。
阮秋色舒了口气。她完成了云芍的嘱托,便向贺兰公子拱了拱手,礼貌地告辞。
刚走出几步,却被他叫住了。
“阮姑娘,我要纠正一下,”贺兰公子一本正经道,“我从没喜欢过任何姑娘。”
阮秋色转过身,就看见他嘴角上扬,眉眼弯弯,灯影里看过去,像只狡黠的狐狸。
“我一掷千金,主要是因为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