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娆与冯知远皆是一惊
虽白华此刻化了妆扮作个头顶大痣的粗糙商人,可他那张脸,但凡见过的,再怎么改动也不会认不出来。
冯知远显然惊得更多,指着白华讷讷说不出话,旁边儿侍卫是个有眼色的,一见这样便要剑已半拔出鞘,沈娆反应快,赶紧按下冯知远的胳膊,笑道“这是我远方表弟。”
而同时,一把刀刃已在袖口遮掩下抵住冯知远后腰。
她脸色难看,向沈娆磨牙道“你可真有那方子”
“自然有”
三人一同进了里屋。
如沈娆所料,跋山涉水过来的摄政王并未在案前呕心沥血,而是奄奄一息躺在榻上发着低烧人事不省。
方墉要想有理有据地将白全儿这个正统血脉从龙椅上拉下来不容易,有足够的实力还不够,还得有充分的理由。而其中,民心向背最为关键。所以方墉必须爱民如子,而白全儿必须昏庸无道,甚至暴戾恣睢。所以这次白全儿设计方墉南下想要趁机架空她京中势力,她才会这么痛快。
可一路走来,听过方墉各色传闻,却没她在南绥亲自赈灾,与民同甘共苦的。甚至反其道而行之,她总歇在茅草屋里。
这说明有事牵绊住了方墉表现自己的机会。还是件大事。要么茅草屋里不是方墉,多少皇家侍卫盯着几率不大。要么方墉出了问题,不适合出巡。
洪水后最容易出的问题,便是患疫。淹死的动物尸体没有及时捞出污染水源,千里迢迢运水供这样多的幸存者是一笔方墉承担不起,国库不会承担的开销,更何况,这些人并不知道喝水也会喝出问题。
沈娆也是随师尊沈宴游历时偶然晓得。
她决定由这儿赌一把,而她赌对了。
半月后,几乎未曾露过面的摄政王方墉亲自布粥赈灾,并大肆熬药,叫民众喝下预防瘟疫。
瘟疫可以预防,也可以救治。这对百姓们是个天大的消息比在这时候饱腹还大要知道,每次发洪水,死于瘟疫的人数要比死于洪水饥饿人数的总和还要多
方墉一时名声大噪,成为百姓口中的活菩萨。
摄政王很满意,遂接纳沈娆、白华二人扮作门客,一同回京。
白华政治才华不输当年王绾,幕后几次谋划,不但将方墉离京时不得不舍弃的鸡肋夺回来,还撕下白全儿一大块香喷喷的肉白全儿气急败坏,更加几步走错,一点点露出真实面目。
这时候再派人在百姓里头传点儿谣,甚嚣尘上的谣便变成真的。
十月后,方墉顺应民意,将白全儿尊为太上皇养着,登基,改国号天元。
次日一早,尊贵的太上皇无声无息死在白华手里,为避免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沈白二人下午便去方墉那请辞。
她正批阅奏折,闻声往这边儿望,瘦下来的容颜坚毅,目光明锐,再没从前那个蠢胖子的影儿。
她一向是不喜欢白华的,因而应允地格外痛快。
退下时,白华躬身退在前头,沈娆慢他半步。
“沈娆。”她听见年轻的女皇轻轻道。
沈娆迈出最后半步,没有一丝异样。
这次出京,白华格外地轻松,阳光下总是压抑的艳丽眉眼,裂开一条缝隙,渐渐地,渐渐地,从那缝隙里涌出越来越多的鲜活。
沈娆想着去找司寇丹,奈何那帮人反侦查能力的确强,找了半年都没找到,无奈只得放弃。
决定放弃时,白华正在车厢里擦他的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