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闭空间隔音效果很好,听着还有回音。那人拿出一支笔,一个本子。看不清穿的什么衣服,只翻开本子,提笔开始写。
写好开头,那人问“姓名。”
“沈南逸。”
“年龄。”
“二十四。”
“职业。”
“闲散公民。”
“我问你正经的。”
沈南逸笑,“勉强算个作家。”
“现在提问开始,你的每一句话将会如实记录在案。请注意措辞。”
“您随意。”
那人喝口水,密室光线昏暗,只看见一张嘴,“沈南逸,你是否考虑过此书中的文字,将给阅读者造成怎样的影响。”
沈南逸答“任何对作品的评判,最终都应该回归文章本身。而不是去推测作者如何,或臆断偏好这本书的读者是如何。”
“我问的是,此书会造成什么影响。”
“我是在正面回答,任何作品都不应盲目加上标签。或者说,额外标签。”
“沈南逸,你不要以花言巧语回避问题。我问你,你写情|色作品,是为了迎合眼下女权潮流,找到阵营,而借此炒作吗。”
“我在写什么,是否站在哪个阵营,无一不是由‘你们’强加,写色|情就是对女性的物化?反色|情就是压抑女性?我也写同志恋,您有机会或许可以看看。弗洛依德有个理论,人生而有两种冲动。性冲动与死亡冲动。性是本性,性只是性。有人提出性与权力有关,我不否定。但我从不提男女权,我只讲平权。您平时见了领导,就跟哈巴狗似的。这也是一种男权中的不平等。不是么。”
那人险些坐不住,“放屁!我们在进行审讯问话,而不是听你瞎他妈扯什么理论!”
沈南逸笑,沉默。
“我再问你,有关这本地下出版书籍,刻意将男性描写柔化、女性化,是否有意引导大众审美。”
“大众审美的帽子挺大,恕我不接受。书中人物是如此性格、身份,非刻意的,我不认为有何不妥。难道男性就该阳刚,女性就该柔弱。这种印象是刻板而固化的。柔弱的男性,阳刚的女性不应感到羞耻,他们若是站出来说‘我本如此’,我们应当为其鼓掌,而不是打压。”
那人拍一掌桌子“现在只谈你的情|色非法出版物。”
沈南逸的十指交叉相握,身体前倾,“一直都是您在提问。”
“你出版地下读物时,作为公众人物,就没考虑过对青少年,甚至成年人的影响吗。”
“情|色作品,归根到底,它终究只是一本‘经文学加工、作者渲染,在某种作者本人也回想不起来的状态下’出产的读物。并不具有‘性教育’功能。如果某个成年人,以情|色书籍的世界观,作为自己的世界观,那说明这人本身反智。而青少年是否被影响,我只想说,这就体现了分级的重要性。应当寻求解决办法,而不是一刀切。”
话音落地,密闭空间有些扭曲。这里头掺杂着浓重烟味儿,光线忽明忽暗,那人的咆哮还在耳边,“我跟你讨论作品,你讲什么分年龄。这是上面从大局考虑,你写出来流传,就是不对!”
年轻的沈南逸压根不屑发笑,他摊开手,耸了肩,“那您当我没说。”
空间忽地开始塌陷,一股从下而来的力抓住他脚踝。往下看是黑不见底的深渊,坠落。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