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逸去找作者朋友,跟他讲以后不要再这样。我可以把你捞出去,然后老实写书。
朋友却是铁了心地要横到底,他说,我还不信这国家没有王法了!人生而自由,言论自由!
自由。沈南逸在心底咂摸片刻,蓦地就笑了。
自由,没人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是人人都想要。
后来沈南逸没多说,扭头就走。他想起自己曾写下的那些字句,竟觉有几丝嘲讽。
他不好说朋友是不是有些蠢。在旁观者的角度来说,学不会跪着挣钱的人,不与世俗合污的人,不懂奉承与虚与委蛇的人,大多都是蠢。
那些坚持、纯粹、坦诚、赤诚,都在他人口中变为了蠢。
因为和大家不一样,因为特立独行,所以成了“蠢”。
那人从此在文圈内销声匿迹,什么时候出来的,不知道。有没有再写什么作品,不知道。
反正就是查无此人。
再过几年,朋友自杀的消息传来。网络一片唏嘘。纪念他的,吹捧他的,评论他的,无论什么,纷至沓来。
那时沈南逸已声名鹊起。电视上刚播完他的小说改编剧,新闻频道就上了那人的死讯。
何其讽刺。
沈南逸说不上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他甚至心肠已够硬,觉得每个人有自己选择的活法。活不下去,就直直走向死亡。
其实也就前几年的事,沈南逸再回想起来,这些片段,甚至都不够他抽一支烟的时间。
很短,很模糊,没有什么好缅怀。
沈南逸抽着烟,瞧了会儿远处隐现的天光。闷雷阵阵,这雨很快下来了。锣鼓喧天的雨势,奏响暮春最后的交响曲。
辛博欧在昨天给他打电话,说想与王克奇导演吃个饭。
你好好上学,现在不必接那么多戏。沈南逸没有正面回答,只叫他安心学本事,不要浮躁。
辛博欧却说,不要南哥引荐,我找我老师去。
辛博欧的老师,在业内相当有名。不仅桃李满天下,当初于王克奇也有恩。王大导毕竟是半路出家,学金融的后来怎么有本事拍电影,还是跟这老师有关系。
老师名叫洪赋,五十多岁的老头儿,性子古怪又顽固不化。很不喜欢那些比他还傲的人。说是年轻人翅膀都没硬,揣着一股子愣头青的傻气傲视天下。以为什么角色都非自己不可。又蠢又傻。
辛博欧说洪老师很喜欢我,说我很有潜力。我去找他帮忙肯定没问题。南哥,我跟着你就是图你这个人,不图其他的。
沈南逸没说话,沉默半晌,不管辛博欧是否说完。
挂了电话。
王克奇的酒局定在周末,这几天要跟其他朋友见一面。邀沈南逸一起赴局,他拒绝了。不是厌恶声色场所,沈南逸也常在夜店来去。谈生意也好,广结人脉也好,商业会所的小姐鸭子永远玩儿不完。
别人知道他口味,永远准备十八岁嫩男孩。沈南逸见过几次,左右摸着不是那个味儿。不是干不干净的问题,是感觉。
这次王导跟朋友去会所看女郎跳“纱纱舞”。所谓纱纱舞,即里面什么也不穿,一排女郎走进来,全都只穿一层纱。
至于跳完舞该干什么,那耍得可就开了。推门进包厢,扫黄打非一抓一个准。
沈南逸偶尔这样玩,但很少。性之一事,他看得开,但不喜欢当着别人的面玩。再加他玩得狠,床上花样多,能承受的男孩得看机遇。
免得最后闹个不开心。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