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巨大的穿衣镜,无不倒映着两条影子。他们仿佛纠缠的蛇,怎么都分不开。
魏北得了趣,简直舒服得要命。他转头去看夜景,好让安放的眼神有个着落。沈南逸不准他分心,将人按下,再顺着滑下去。
被包裹的那一刻,魏北差点惊叫出声。他不可置信的弓起脊梁,想让沈南逸起来。
然而不能。
脑子里炸开花,他觉得满床的玉兰花都活了。雨水敲在玻璃上,也哐哐哐地砸进他骨子里。魏北仿佛在无垠海洋上起伏,波涛汹涌,稍不注意就会要了他性命。
他感受到沈南逸口腔的热度,还有那根舌头。太有力,太活跃,太快了。
随着一声近乎哭腔的叫喊出来,魏北猛地往后仰躺在床上。他眼睛酸涩,脸颊好烫。
片刻,他看着沈南逸直起身子。男人紧闭着唇,两人死死盯着对方。
魏北已经懵了,他叫了声沈南逸。尾音打颤,是舒服是快活。
他想让男人吐出来。
半晌,沈南逸的喉结一动,吞咽而下。
魏北差点疯了。
他要被这个男人燎疯了。
对于这晚的记忆,魏北昏睡前,只知沈南逸像永远也不满足地要着。而魏北被扒得赤条条,仅剩一双黑色袜子还在脚上。
修长有力的小腿,穿着黑袜的双脚,陷进玉兰花瓣里,陷进纯白床单里,似一张高度仿真的局部油画。
透着秘而不宣的隐晦情|色。
漂亮极了。
但沈南逸只睡了半小时不到。他起床时,魏北像只小猫裹在被子里。半张脸露出来,双眼紧闭,睫毛又浓又长,投下一片阴影。
他其实今晚不该回锦官城,而是直接去京城。临走前沈老爷来了一通电话,说约谈那边的人都找到沈家去了。这回沈家不会保他。
您总不能认为我连出来的本事都没有,就敢干你们眼里所谓“以卵击石”的事儿?
沈南逸嗤笑一声,把电话挂断。
他穿好衣服,没有立刻走。被子的温度很舒服,魏北的手臂还在外边。沈南逸靠着床沿坐了会儿,抽支烟。
古往今来什么人都有,烈士斗士尤其多。沈南逸从不把自己当做什么发声人,只纯粹写自己想写的东西罢了。他坐在黑暗里,眼睛里全是魏北。
要说什么时候开始干这种事,好像是身边有了这个小东西。魏北存在的意义,早就大于性和爱。他就像一根标杆立在那儿,不断让沈南逸回忆起——当初年轻的你,就是这样子。
直到现在,沈南逸很少去想二十几岁,三十几岁的往事。不记得第一次出版地下读物的坚持,不记得晏白岳离开的悲伤,他也不太记得一本成名的喜悦,甚至想不起当初一把火烧了书稿,烧掉沈宅的决绝。
那些过去的事,仅仅存留在模糊的记忆里。沈南逸不大去翻阅,他不是恋旧之人。
当年和周老吵得不可开交,他认为有些东西写在作品里就好了。发声为民,愚人而已。
沉默的声音太大,他们说什么,这世界压根听不见。
但刚才做|爱时,他看着魏北,却思绪劈叉地嘲讽了自己。
很久了。久到他回头一看,竟不能清晰地看见那个二十四岁的沈南逸。
事到如今,他居然真的去做了这些事。
几十年走来,要说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还好,他这个不惑之年的人,还做出这等不忘“初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