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具身体的主人身子骨向来不好容易着凉,天气稍寒时房内就要放炭以免着凉。现在正是春寒料峭之时,他落入水中,春水乍寒,他这病恹恹的身子骨可就不受不住发起热来了。
惊天动地咳嗽了一番后,林悦随手接过一旁婢女半夏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然后他便准备下床。半夏是张氏亲自□□好送来伺候林悦的,算是这梧桐斋的大丫头,是个心灵手巧心思玲珑之人。
平日里对林悦的衣食住行和身体状况十分上心,加上张氏的缘由,林悦对她要比旁人高看两眼。
此刻半夏看到林悦的动作,忙上前扶着他温声道“大少爷,你落水身子起了热。大夫刚过来瞧过开了方子,丁香正在熬药,你想要什么吩咐奴婢一声就是了。”
林悦打量了她一眼,眸中锐利之色丝毫不掩,半夏被她瞧的心中微惊。她今年十七岁,四年前被张氏指派到梧桐斋,经过几年的相处她可以说是非常了解林悦的。林悦是清冷的是孤傲的,但同时又是可怜的。他很少表达出自己的情绪,也很少主动要求什么,但他羡慕自己弟弟妹妹的。他心里惦念着父亲母亲,他们本是血脉至亲,在这府上却也是最疏离的。
林悦的眼神从来都是孤寂的,半夏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种桀骜不耐的样子。半夏心中各种念头飞转,面上却不露分毫,她低眉垂眼站在那里,安静美好的像一幅画。
林悦懒得和一个自己命运都无法做主的小姑娘计较,他忍着头晕起床就是要去看戏的。他怕去的晚了,那个屎盆子就真的扣到自己头上了。
半夏看林悦默不作声的收回目光,她忙给上前林悦穿戴整理衣衫,看出林悦想出门后,又从衣柜里拿了件狐领白毛披风给他披上。
这具身体虽然虚弱,但林悦并没有让半夏扶着自己,他一步一步的朝梧桐斋外走出去,外面的屋檐下现在正热闹,是该他出场的时候。半夏在他身后看着他的瘦弱嶙峋但挺得直直的背影,陡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大夫刚刚来给林悦做检查时,那暗含的意思是林悦怕是过不了这一关了,没想到林悦还会醒过来,而且兴致还那么高。
方华庭中,张氏正沉着脸看着地上跪着哭哭啼啼的婉儿,这婉儿是张氏房内的二等丫头,长得是秀气。她虽不常在张氏身边伺候,但张氏向来喜欢打发她前来梧桐斋给林悦送东西,也还算得脸。
今天林悦落水被后院打扫院子的小丫头发现时,就只有婉儿不知所措的站在池塘边。而最让张氏羞恼的是,当她和三房妯娌王氏还有几位夫人听到有人喊孙少爷落水时匆匆赶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时,这丫头竟然是一幅衣衫不整的模样。
他们都是成亲有孩子的人,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张氏心底恨婉儿这般模样让自己丢脸,恨不得直接开口让人把她乱棍打死,但现在这种场合却不是她发火的地方。
三房的王氏平时就以嘴皮子利索的,性格直爽出名,看到这情况便道“大嫂,前面春宴还需要你主持,就先把这丫头关起来,等宴会散了咱们再好好审审是怎么回事?”
其他几位夫人听了这话,没想到自己一个好奇发现了林府的这等不堪后宅之事,她们心下也有些尴尬,相互看了眼,道“也是,我们来的也有一会儿了,该回去了。”她们面上都带着得体的笑,至于心中怎么想,谁也不能隔着肚皮看清别人的心思。再说谁家后院还没个惹人心烦的事,她们自然不会在别人家地盘上多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