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自己大惊小怪了。考官时无非都是书面的东西居多,以徐静书那可怕的记性,加上又很能触类旁通,若真去考官,就算没有名列前茅,也绝不至于落榜。
“什么事不明白?”
“储君名下一司一府一院的主官人选,”徐静书认真看着他,满眼写着“求知”,“主官人选的安排,是否有什么不成文、不言明的玄机?”
按《大周律皇律》的规制,储君名下需有储庆司、储君詹事府、储政院协助储君各项事务。
“储庆司由少师、少傅、少保共担,主要负责对储君进行各方面的教化,‘三少’人选该由帝、后共同决定,”徐静书道,“可我听说,指派‘三少’人选的圣谕上只有皇帝陛下玺印,并无皇后陛下印鉴。这不符合皇律规制,为何朝中无人异议?”
大周《皇律》沿用前朝陈例,白纸黑字写着“帝后共治”,二位陛下在国政要务上该是缺一不可的。但此次为储君指定“三少”人选这事关乎国本,圣谕上却没有皇后陛下印鉴,这在徐静书看来分明就是违律。
“天,你倒是个进御史台的好料子呢。”
段玉山拊掌大笑一阵后,才娓娓道:“《皇律》上的‘帝后共治’,及《圣政》上的‘三等封爵及以上夫妇共掌府中事’,前言都是‘应当’二字,而非‘必须’。皇后陛下从还是‘朔南王妃’时就不喜涉足军、政事务,她自己也申明不擅此道,主动放弃了共治权,只管天家家务事。再说,这几年皇后陛下玉体违和,许多重大场合都不克出席,天家家务事也委托给了贵妃,哪里还顾得上国政事务?所以,圣谕上只有皇帝陛下一人玺印并未违律,明白了吗?”
“是我刻板拘泥于律法条款了,多谢玉山夫子指正,”徐静书受教地点头认错,又问,“那‘三少’有权约束、斧正储君言行的,这其中包括对储君在国政上的决策做出谏言吗?”
“不包括。‘三少’职责只限于教导储君精进学养,修习治国之道,斧正储君德行修养,但储君具体如何实施决策,他们无权谏言,”段玉山想了想,补充道,“况且如今这位储君在皇帝陛下跟前已协理国政四年有余,早就是个能独当一面的上位者,‘三少’在她那里不过虚担荣衔而已,教不了她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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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玉山耐心的解答让徐静书频频点头,受益匪浅。
这时节还有些冷,段玉山掌心里合着个小巧的暖手炉,疑惑地瞧着她:“姑娘家不是都怕冷么?我见我家小妹这两日出门时,总恨不能将棉被裹在身上,你怎么连个手炉都不带?”
徐静书笑眼弯弯:“我有一身正气,不怕冷。”
“你这小姑娘可真有意思。我还记得你刚来时说话都不敢太大声,也不怎么看人,如今倒是活泼许多了。”段玉山做老成状,笑得感慨极了。
其实他顶天也就比徐静书大两岁,可徐静书刚来时的样貌身形与她当时的年岁全然不符,又是经他亲自二度蒙学的,故而他总有种自己比徐静书高着一辈儿的错觉。
徐静书倒不介意这个。在她心里,自己与段玉山虽然年岁相差不大,但对方教导过她,懂的事情也比她多,拿她当小辈看完全没问题。
她正要再向段玉山请教别的问题,书房门口却传来赵澈似笑非笑的声音——
“二位相谈甚欢啊。”
段玉山不知为何突然头皮发麻,如坐针毡。
“只是寓、寓教于乐而已,”徐静书赶忙站起来,“表哥同玉山夫子议事,我就不打扰了。”
她走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