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羽煦在一连观赏了几天那只扁毛畜牲被修依教训得凄凄惨惨戚戚后,心中的恶气差不多也都散了个干净,自认为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也不必真的一定要和一只鸟过不去非要取它性命。她注意力都投到了别处。
反正日长闲暇,虽然一时半会找不到离开这崖下的方法,但她尽是有大把的时间让自己过得更适意。比如她让修依砍了树,制了简易的矮榻,一人一个,并行摆放着。虽然依然比不上家中铺了厚厚被褥罗锦的床榻舒适,但也远比躺在冰冷的地上强。
她又多做了些陷阱,特意四处布在树林隐蔽处,大约是因为陷阱的数量多了,总偶有碰上霉运的小兽一头撞上去被捉住的,好让两人得一顿额外加餐,只是多数的陷阱里所放的诱饵依然会被悄无声息地偷走,偃羽煦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有什么鸟兽是能够不触发陷阱而偷走诱饵的,但她这时倒是已经把鹰排除在了怀疑对象之外,被教训了几番后,那鹰也都乖觉不再来抢她的鱼,而见它那番骄傲得整日恨不得把脑袋翘到天上去的模样,怕是也不屑于为了几个干瘪的果子做这偷鸡摸狗之事。
今日偃羽煦钓回鱼来,准备煮顿鱼汤。
烤鱼吃多了腻厌,然而她们也并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可她向来不是肯亏待自己的主,于是又费尽心思琢磨着将有限的材料折腾出不同花样来。
蒸煮煎炸,所需的头一样便是锅,这崖下自是寻不出铜铁,于是她干脆选了块大小形状适合的圆石,然后将其凿空了一半,做出了碗状来,然后将放入鱼与水的圆石置于小火堆上,再加入所搜集的零星用于提味的草叶野椒炖煮,味道也是别有一番滋味;捉到野兔时,她甚至还试着将兔肉的一部分切块,以树枝为铲,意图做出一道爆炒兔肉来,只可惜大概是因为无油无佐料,又太难掌控火候,这次的尝试最后也只能以失败告终,兔肉的焦糊味呛了她一脑门。
而这一过程,修依的多数时间则都在练习轻功与心法,这份钻研的耐心与毅力让练武时多是漫不经心的偃羽煦十分叹服,却是明白了她是如何这么年轻就能坐上清灵派的掌门之位的。
当然,修依也并不是不肯经手这些活计而故意做甩手掌柜,倒不如说偃羽煦本就把这些工作看做了乐趣,才一手包揽了过来。将圆石制成锅时,还颇有兴味地与修依谈起,她曾听闻古时的隐客修士就是凿石为锅碗,甚至还有人以怀石为自号,那她此时之举,也应算作效古人罢。
明明这话都扯得没边了,但偃羽煦厚着脸皮将自己与先贤隐士修依挂钩在一块儿,倒是没有半点心虚。修依从所沉浸的武学世界中抬头出来休息时,便总记得她那灵动张扬的眉眼,自得又骄傲,却是不会惹人烦的,反倒是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
面对这样勃勃生机的偃羽煦,修依时常觉得欢喜,时常想去触碰,又被心性所拘束,于是总是认真地倾听着,好在偃羽煦也并不在意她的寡言,总是充满兴趣地寻着自己的事,只有在细微处,才在悄悄地同样观察着她,像是林间相遇的鹿,并肩饮过水,一同低头碰触到水面上不断震荡开的水纹,实际上藏着试图了解探求对方的心思。
今天的鱼汤煮好了。
热腾腾的汤盛在了碗里。碗同样也是偃羽煦用木头雕出来的,她还配套做了木勺方便舀汤。她也自然给修依做了套碗勺,她给自己用的那套是开始用来试手的,于是做第二套时就明显精细熟练了不少。把更好的一套成品让给修依使用,她倒不是出自谦让,主要就是为了得一句赞扬,只可惜修依和只锯嘴葫芦也并无太大差别,于是她也没赚得什么除了道谢的额外赞扬。
这时修依也与那只死性不改的鹰结束了日常的对练,在温泉边洗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