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自然也是高兴的,尤其上了年纪过后便尤为喜欢追忆年轻时候的英勇。渐渐的,似乎是真被勾起了那些过往,看向齐景云的眼神也越来越有温度,连着心头先前的怀疑都冲淡了许多。
气氛逐渐温和起来。
这时,就见太子突然笑着道,“一直知道景王与父皇情谊深厚,没成想竟还有这许多的旧事。也难怪父皇等不及除夕便书信给景王盼着早些进京叙旧。”
说着,他似无奈的一挑眉,“只是仍不敌路途遥远,这一等便是近一月,可是让父皇好盼。”
太子这话一落,书房里的气氛顿时一滞,原来的温馨荡然无存。
锦州离着京城说远不远,左不过十天半月的路程,可偏偏齐景云就走了一月有余。
太子这话看似在称颂皇帝与景王之间情深义重,实则意指他故意拖延入京时日,于皇室不诚。而这话恰恰戳在了皇帝的敏感处,当即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挂不住了。
齐景云闻言却只是无奈的笑了笑,“锦州就是离着再远又哪里抵得过臣思念皇上的心。只是世子实在身子骨太弱受不得长时间的折腾,这一路本就是一直强撑着,加之暴雪骤起,行路更是艰难,世子又因此闹得大病了一场,这才不得不耽搁了些时日。”
“再说,臣就是慢了行程也心心念念着皇上的,这一路全靠着皇上的书信缅怀一二。臣盼着皇上的心可是一点也不少呢。”
齐景云一番情真意切的话适时剖白了自己的忠心,加之他的确一路上都没少给皇帝书信,是以皇帝在听闻后脸色又渐渐缓和下来。气氛虽不如先前那般热切,但到底也没再紧绷着。
而皇帝听过这番话后也总算注意起一旁一直跪着没吭声的世子,——那个从来都被他忽略掉的儿子。
他先是暗自打量了一阵,便见这孩子一身锦衣华服,小脸白皙清瘦,却较先前红润健康许多,显露出原本清俊的面目来。仔细看去,连身量都拔高不少,看来这半年来在景王府被养的不错。
——他可记得被景王带走的那天,这孩子看起来又瘦又小,还总是一副怯弱的模样。
怯弱......
皇帝眯起眼睛又一阵打量。怯弱这点倒是并没有改变太多,就是这样跪着也能看出小孩浑身的紧绷。
不过他倒并未觉着不喜,相反他还满意极了。他的子女众多,聪慧英勇的实在不缺,反倒是这样怯弱胆小的并不多见。更何况——
会怯弱的人就会有弱点,而往往有弱点的人就不怕拿捏不住。
心里思绪万千,面上却依旧一片淡然。皇帝的视线久久停留在这个被自己忽略多年的儿子身上,许久后才笑着问,“世子在景王府过的如何?一切还习惯?”
底下的小孩像是被他突然的问话惊着了,一脸受宠若惊的回道,“回皇上话,臣在景王府一切皆好。景王待臣很好,一切用度也都皆与景王相等。”
面对上小孩诚惶诚恐又有些自喜的模样,皇帝满意一笑。虽然他对对方并未有多少感情,可他却很是享受对方因为自己几句关怀便感恩戴德的惊喜神情。
再看向小孩时,眼神也终于柔和了些,“景云向来是个仁善的,能承欢于他膝下也是你的福气。不过朕怎么听说你好似称呼他为老师?是觉着这世子的名头辱没你了?”
皇帝这话虽说的温和,可字里行间尽是凌厉。这回不等沈沅卿回答,齐景云便拱手道,“臣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