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老夫人冷嗤,盛怒而轻蔑。
她这般身份地位,当然是甚为自负,不愿意轻易推出举告之人的。
攸桐瞧见,便觉得头疼。
时下虽有诸多礼数规矩,却也没彻底将女人困在闺阁里,男女间两情相悦,往来同游,只消别私定终身,老老实实地请长辈过明路婚娶,仍能传为佳话。像魏攸桐和许朝宗,若没后来徐家那些颠倒是非黑白的谣言为污蔑,多数人只会羡慕甚至妒忌,却不会说魏家女品德有失。
即便出阁之后,或是到佛寺进香,或是乘车轿去街上走走,乃至游山玩水、骑马射猎,并不算太出格。若夫妻相处不睦,和离后各自婚娶,也不妨碍。至多有些闲人无事可做,暗地里传点风言风语,或是有顽固狭隘的,心存鄙夷,暗自唾弃而已——而这种人,哪怕是风气极开明时,也屡见不鲜,无需放在心上。
是以那日掌柜拿屏风隔成小单间后,攸桐并没觉得怎样。
谁知到了傅老夫人这儿,这事就变了味道。
既有了误会,那就只能解释清楚。
攸桐耐着性子,朝老夫人屈膝行礼,缓声道:“那日的事,原本是个巧合。”而后原原本本地将酒楼客满,掌柜因那雅间宽敞,取屏风隔作两间的事说了。
老夫人哪里会信,只双目含怒,端然而坐。
“你也无需编出这些托词来糊弄我。当日你在京城闹到那等地步,令尊都曾亲口承认。傅家千里迢迢地娶了你,顶着满京城的骂名挽回魏家颜面,而今将南楼交在你手里,可有半点薄待?”她顿了顿,脸上气得泛红。
旁边沈氏看她喘起来,赶紧帮着拍背。
老夫人斥责道:“旁的事我不过问,但关乎傅家颜面的,却是半点疏忽不得。你年纪还小,心性未定,这回我只教导,不会深究。但傅家的颜面关乎军威士气,不许辱没一星半点,这样的事往后决不可再有!”
这却是认定了攸桐举止不检点了。
攸桐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傅家在齐州的地位几乎跟皇家在京城相似,若有风吹草动,容易惹人议论。
她不愿忍受这般苛刻的规矩,不愿束手束脚,可寻机和离,但此刻身在其中,还是该为傅家着想。
遂欠身道:“这回确实是我考虑欠妥,稍有不当,往后会留意,尽量不去抛头露面。但一码归一码,当日雅间之内,并无半点越矩,老夫人若是不信我的话,尽可设法找当时在场的旁人探问印证。春草、木香,乃至酒楼的伙计、秦家的仆从,他们总不会说谎吧?旁敲侧击,也不会张扬此事。”
攸桐自认这是退让了半步,谁知老夫人像是被戳中肺管子,脸色骤变。
“这种事如何印证?送上去给人笑话吗。若传出去,叫人议论起来,这脸面还要不要!这事只是一件,要紧的是往后,务必要引以为戒,不得有半点疏忽。”
一想到京城里那铺天盖地的流言,老夫人只觉肝胆皆颤。
傅家满门猛将,儿郎无不英勇善战,退敌守边、保护百姓。
这根基、这名声、这威望,全都是儿郎拿命换回来的,几十年来,不知洒了多少血!
这般声誉,岂容此女玷污?
她这辈子最看重清誉,当初就不愿娶魏家女,碍于儿子劝说才容她进门,而今有了招蜂引蝶的嫌疑,想想往后,更是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