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斜阳下青烟升腾, 走得近了,还能听见隐约传来的笑语。
——仿佛里头正忙得热火朝天似的。
再近一些,小厨房正炒着菜, 蒸熟的米饭糕点香气和肉汤味道透过篱墙飘出来,直往鼻子里窜。他连日奔波,尚未用饭,被这香气勾动食欲, 陡然发觉腹中空荡荡的,竟有点难受。
走进院里去,烟波端着盘热腾腾的烤番薯, 正招呼小丫鬟们来尝。
见着他, 垂涎欲滴的丫鬟们赶紧收了馋相, 恭敬问候, “将军。”
屋里周姑听见动静,忙迎出来,瞧着这位稀客,仿佛觉得意外, “将军回来了?”
“嗯。”傅煜颔首,“少夫人呢?”
“在北边的望云楼散心呢。”周姑知道这位无事不登三宝殿, 试探道:“叫人请回来吗?”
“不必。”傅煜顿住脚步, 没再往屋里走, 转而抬步出门。厨房里热火朝天,满院都是饭菜的香气,只是厨房门口垂着帘子,不知里头有些什么。倒是那烤番薯……傅煜行军在外,也曾以此物充饥,忍不住瞥了一眼。
厨房外新摆了张松木小方桌,桌上一盘烤熟的番薯,都被掰成两半,里头香糯晶莹,。那香气隐隐飘来,嘴里像是能尝到热乎的甜味,竟令人口舌生津。
这滋味还真是……
傅煜到底没过去取来尝,只目不斜视地出了远门。
烟波她们站在甬道旁,只等那袭黑底织金的披风拐出去,才一拥而上,将番薯瓜分殆尽。
……
院外,傅煜满鼻子都是饭菜香气,却只能按捺,朝着北坡走。
银杏早已凋尽,槭树也只剩光秃秃的枝丫横斜。坡地上杂草枯黄,被晒得薄脆的枯叶层层堆着,靴底踩上去,便碎成一堆。
望云楼轩昂高耸,笼罩在斜阳余晖里。
阁楼二层的栏杆旁,有人凭栏而立,散发观景。许是闲居在家,不甚讲究的缘故,她并未挽发簪钗,满头青丝披散在肩上,柔如黑漆,其光可鉴。身上披了件银红掐金的外裳,形如鹤氅,簇新的大红羽纱,颈领处一圈柔软的白狐狸毛,被夕阳照得熠熠生彩,腰间宫绦垂落,乘风飘然。
比起南楼的烟火红尘,此刻她仿佛正沉浸在另一重世界。
攸桐确实在沉浸。
北坡的望云楼借了地势之利,极宜观景,只是满府女眷里,老夫人畏寒甚少出门,长房的婆媳住在东院那边,离这儿远,剩下傅澜音是志同道合的无须顾忌,便便宜了她,可随时就近登楼。
这里视野开阔,远处山峦起伏,冬日里萧瑟苍白,衬着交错的树影,平素看着,颇有素淡水墨的韵味。到此刻夕阳斜照,那金红的光辉铺过来,霎时给远近各处染了颜色,如同水墨勾勒的素绢添了颜料,光影层次、楼台色彩,顿时明艳张扬。
攸桐自嫁入傅家,便困在府里,这般景致看多了,愈发贪恋墙外的山峦古塔。
旁边春草时常陪伴,能猜出几分心思,叹道:“若是能出去一趟就好了。”
“对啊。站在楼台尚且如此,若站在山巅,此刻真不知……”攸桐啧的一声,目光远眺,落在晚霞映衬的山巅,记忆里壮阔瑰丽的日落景致半点不曾褪色。
壮阔河山亘古如是,青山晚照更叫人贪恋。
她拍了拍手边朱栏,轻叹,“樊笼啊,樊笼。”
“什么?”春草没听明白。
攸桐笑而不答,出神片刻,才道:“没事,等往后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