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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无情
  意识愈来愈沉,陷入梦乡之前,忽觉马车猛然一晃,几乎令她栽倒,撞到厢壁。

    攸桐悚然心惊,仓皇睁开眼睛,察觉身子确实猛晃,脑门隐隐作痛。下意识看向傅煜,便见那位正打量着她,眼神颇为古怪。

    她脑袋里仍乱糊糊的,眼神涣散地跟他对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马车走得还算平稳。

    那么刚才……

    她不会是一头栽到傅煜身上了吧!

    他眼神古怪,必然是因她冲撞打搅而不悦的。

    这念头腾起来,尴尬便如一团火苗,从脚趾间迅速蔓延到脑袋。攸桐只觉两腮滚热,强忍着抬手试试的冲动,竭力镇定,试图从傅煜的神情窥测蛛丝马迹。

    这会儿她腹中空荡,脑袋上又压着珠翠沉重的凤冠,满身疲惫劳累,哪还能在意这些?

    遂扶着喜娘的手,跨过火盆,而后与傅煜各执红绸一端,慢慢入府。

    庭院两侧皆是来道喜的宾客,男子峨冠博带,女人锦绣珠翠,尽是当地的高门贵户。隐隐绰绰的脂粉熏香之间,黄昏微暖的风吹过来,竟夹杂着隔院宴席上的饭菜香气,酱香的肉、浓香的汤,攸桐嗅了两口,眼前浮现出香喷喷的饭菜,只觉腹中饿得更厉害了。

    可惜这等场合,半点都不能错规矩。

    ——尤其是她这种顶着狼藉声名嫁过来的。

    遂强忍着打起精神,脚步轻挪,端方稳重,规规矩矩地拜了堂,在众人簇拥下赶往洞房。

    傅家筹备婚事时不露破绽,里里外外都颇隆重,洞房里红烛高烧,沉香幽淡,眼角余光瞥过,桌椅器物、床帐珠帘无不精致。

    傅老夫人带着几位女宾客谈笑而来,待撒帐之礼毕,才不慌不忙地离开。

    傅煜仿佛不愿在此多待,闷声不吭地站了片刻,听外面动静远去,便也走了。

    攸桐拼尽力气撑到这会儿,又累又饿,只觉头昏眼花,好容易听着屋门关上,暗自松了口气。遂同喜娘说了声,叫旁人自去外间候着,她只留春草在侧,待珠帘垂落后,偷摸摘了凤冠,取桌的上糕点清茶来垫肚子。

    再往后的热闹喧嚣,就跟她这新娘无关了。

    ……

    傅家雄霸一方,傅煜是名震敌军的骁将,不管攸桐在外的名声如何,这婚事是傅家办的,自须张罗得风光。从黄昏到夜半亥时,外头上百桌筵席排开,将领亲友们轮番敬酒,隔着数重院落,还能有笑声偶尔随风送来。

    攸桐坐在榻上,听着外头的动静,心底终究觉得忐忑。

    好容易熬到夜深,红烛渐渐化成蜡泪堆叠,外面夜风里总算传来点脚步声。

    傅煜仿佛是特意放重了脚步,外间丫鬟仆妇听见,忙站直身子,恭恭敬敬。攸桐也不敢露馅,赶紧将蒙着盖头的凤冠抬起来压在头上,端正坐稳。

    片刻后,门扇轻响,仆从齐声行礼,“将军。”

    傅煜径直走入屋中,没有任何停顿,直奔攸桐而来。

    春草站在床畔,偷眼一瞧,将那冷淡神情看得清楚,匆忙行了礼,按着喜娘的嘱咐去取揭盖头的金盘玉如意。谁知脚还没迈出去,就见傅煜右手微扬,那袭遮在凤冠上的喜红锦缎便轻飘飘落到了床榻上。

    ——竟是随手掀掉了盖头!

    春草心里咚咚跳起来,下意识看向自家姑娘。

    攸桐倒是没露惊讶,嫩葱般纤细的十指扣在膝头,凤冠下的如画眉目抬起来,神情淡然。

    而后,便对上了傅煜那双淡漠的眼睛。

    眼瞳漆黑,像是墨玉打磨一般,深邃而冷沉。他身上有残留的酒气,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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